自帝龙影称帝和火圣越过风雪山的消息传入皇帝的耳朵里后,把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吓得差点尿了床,原来的病更重了。
御医忙忙碌碌,幸好身处峡谷,专门出动一支队伍满山采药,好药奇药尽为皇帝采来,别人无福消受。同时,帝龙影叛军忙于应付火圣,无暇顾及苍狼谷,这让大成得到了难得的喘息。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可皇帝一想到帝龙影称帝,心中好似有一根巨刺,令他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坐卧不宁,病虽有好转,但恢复极慢。不时拿身边大臣撒气,动辄鞭这个,禁那个。弄得朝中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趁着叛军忙于对战火圣,关云鹤下令严整军队,加紧训练,谁都预感得到未来必有一战,生死存亡的一战。
深渊中,燕子羲藏在暗处听得有人说话,忽觉这声音似曾相识,便探出头去。
“龙儿!?”燕子羲惊喜地跳了出来。
冷不丁里冒出人来,龙儿吓了一跳,脚下一绊便向水中摔去。燕子羲急奔出去伸手一拉,龙儿没反应过来是他,以为受到攻击。但见她倒入水中的一刻,左掌一拍,“啪”一声,水绽开一朵花,龙儿则借力一翻,一身红衣在水上翻飞,宛如一只水上精灵。
燕子羲往水上一跃,一把抓住龙儿的手,二人如在水上起舞,动作轻柔飘逸,点水成纹。幽谷水寒,久别情深。当龙儿听清那一句“龙儿”时,她正在翻飞的身子一震,直往水中掉去。
这一刻,哪管潭水寒身。这一刻,哪管深渊万丈。她看清了从旁飞来的人的脸,三年了,这个人就是她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子羲!?”她深情地呼出了这个她一直在梦里无数次说起的名字。
燕子羲足点水面,将快要落水的龙儿拉起。不料龙儿一个熊抱,手脚全挂到燕子羲身上。燕子羲踏过水面轻轻落在寒潭对面,手足无措地推她下来。
“你……你真的没死?真的没死!真的是你!”龙儿双手扯着燕子羲的脸坏笑道,心中难掩的激动。
“本大侠哪有那么容易死!命可长着呢!”燕子羲打开她的手。
此时,燕子羲才突然发现,这龙儿已然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一身红衣更显她脸蛋的白皙,真个吹弹可破,一头秀发淌过俏脸,流过双肩,直到腰间,如飞瀑直落九天,消于半空。她鬼灵精怪的眼睛像会说话一般眨巴眨巴看着他。
燕子羲竟有些忘情了,突然,他想起了楚凝春,急忙抬起头不敢再看龙儿。
忽然,龙儿一咬嘴唇,满脸坏笑,燕子羲瞧得一身鸡皮疙瘩,不知她又要干什么坏事。刚想着,就觉着屁股上挨了一脚,一个踉跄,正想点水越过去,又觉背上一个重物压了上来,不用回头便知,正是龙儿。燕子羲未防着她,着了一道,“扑通”一声响,二人一起落到了寒潭中去。
潭水阴寒,激得二人险些呛水,可幸燕子羲在这潭中已练了一久,所练者正是这寒气,故而尚能承受。龙儿在水中死死抱住燕子羲,微光中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忧伤抑郁的神情。
燕子羲不知,她在水中流泪了。
龙儿受寒水一冻,难受至极,但她并无出水的想法,或许就想在这水中一直抱着燕子羲,直到死去,这样不就永恒了吗?这样就可以不用管外面的那些什么天下破事了。
燕子羲在水中与她四目相对,发见她眼中的忧伤,那是一种让人莫名心痛的忧伤。
燕子羲一手环住她的腰,脚下一剪。龙儿只觉一股大力带着她往水面上直蹿去,“哗”一声巨响,两人像箭一般射出去。
刚一落地,燕子羲气愤地想要推掉龙儿,大骂一声“你疯了!死丫头!”。可那龙儿还像个熊一样死死抱在他身上不放,冷得瑟瑟发抖,将头紧紧贴在他肩上。可脸上依旧一副忧伤表情。
燕子羲一连推了几下,也没将她推下来,感觉到她发抖的身子后,忽然又有些心疼起来,于是就任由她一直抱着,渐渐地,二人身子都热了起来,燕子羲胸前感到龙儿柔软温热的胸脯,一时心跳脸红。龙儿忧郁的眼神突然又变得俏皮起来,她总是变脸如翻书般快,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子羲,半是嘲笑半是心动。她的脸与燕子羲的脸近在咫尺,吐气如兰,吹得燕子羲一脸痒,后者不得不将脸歪过去,但难免心脏砰砰直跳。
燕子羲双手一挠她腋下,龙儿吃痒,手脚松了松,就在这一松之机,燕子羲一抱将龙儿推开接着放于地上,像抱个小孩儿一般。他大松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忽听龙儿伤心地抽泣起来,燕子羲停住脚步,回头说道:“龙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龙儿抽泣着说道:“王八蛋!铁石心肠!本姑娘翻越千山万水来寻你,差点摔死,你也不心痛一下。”
燕子羲这时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龙儿,发现她带着一身疲惫,俏丽的脸蛋也难掩那风尘仆仆之色,心中老大难受。
但他对龙儿说道:“龙儿,谢谢你!可是,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他以为龙儿会出现愤怒流泪的神情,可是,龙儿却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他,这眼神燕子羲读不懂,不知道她是喜是悲。
他正要转身走时,身后一阵疾风袭来,他反而向后一退,迎向袭来的风声,腰向左一让,一把亮锃锃的刀从刚刚让过的位置刺来,燕子羲一惊,但他反应极快,向左后方踏了一步,未等刀缩回已将那只拿刀的手钳住。一带一摔,“嘭!”一声,将拿刀的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哎哟!燕子羲!你混蛋!疼死我了。”
“龙儿!你疯够了没?”燕子羲忍不住怪道。
龙儿趴在地上嘿嘿嘿笑,“好玩好玩!咱们不出去了好吗?就在这深渊中过一生,如何?”
燕子羲瞪她一眼,“我怕过不了一生,早被你整死。”
“嘿嘿嘿……哈哈哈,你堂堂大义盟盟主,还怕我一个小女孩?”
“切!你哪是小女孩,分明是个妖怪!”燕子羲没好气说道。
“答应我好吗?咱们不出去了!”
“我为何要答应你啊?”
“因为……因为,大成已灭——”
“什么?”燕子羲一把抱住她的双肩。
“火圣……已经复活了,他的恶魔火军正攻破大成边境,现在……天下大乱——”
“火圣……复活了?”燕子羲轻轻地说道,他落下深渊后与外界完全隔绝了,原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又接着说道:“熔阳国呢?”
“熔阳国的皇帝及太子被火圣活活烧死,已不再是原来的熔阳国了。”龙儿说道。
“苍月呢?”燕子羲紧张地问。
“他一直在黄石关与天伯对峙,火圣不屑他的存在,因此逃过一劫。”
“那就好,我希望他活着!”燕子羲放心地说着。他从来没有这样希望仇人好好活着。
“龙儿,大成国为何灭了?”他痛心地问道。
“……”
“是你爷爷吗?”见龙儿没说话,他又低声道,“说!”这声音很低,但龙儿听出了愤怒和杀气。
“是!”
“你走吧!”燕子羲无情地说出这三个字后,毫不含糊地走了。
龙儿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就因为我是帝龙影的孙女吗?”
“对!”燕子羲几乎没有延迟地说道,声音在深渊中如虎啸般回荡,一波波来回袭在龙儿的心上。
她孤零零的红影立在潭边,水滴答滴答从衣服上滴落,像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