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被心中的想法惊得整个人猛的一晃,只觉突然间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有些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两步跌跌撞撞跌坐在了贵妃塌上,很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熹贵妃。
圆睁的杏眼中氤氲出朦胧的湿意,几条鲜红的血丝渐渐爬上瞳仁,面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苍白如纸,往日粉嫩如玫瑰花瓣娇嫩鲜艳的唇瓣也失了血色在微微张开抖动着,心中的那些个疑问最终也因剧烈起伏的情绪和哽咽的喉头没有能够问得出来。
失神的扶住塌上的紫檀炕桌,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掐进紫黑的桌木中,指节发白,低垂下头,一滴泪随着她的动作落在朱粉的衣上,打湿出一块颜色较深的潮湿。
即便她心中因着姑姑、因着册封侧福晋的事情对皇上多少有些怨,但他对她而言却是如阿玛一般的存在,他纵容着她肆意还默认了她如公主一般被照顾着,否则她在宫中那么些年是不可能过的张扬自在,而如今这位长辈竟……
看出她的慌乱,钮祜禄氏强压下眼中潮湿眼眶红红的,虽已放下对皇帝的心思但毕竟那是她多年的夫曾经爱过的人,微颤的手抚在静娴头上,语气颇轻的带着些飘渺的浅笑说道:“皇上最近的身子不好,想要见见你,但又怕明面上召见太久对你名声不好特意派了苏公公来让我在请安时留你一留,待见过皇上后再让我送你出宫。”
“皇上应该是想皇后娘娘了,你是皇后娘娘养大的,那些年也都是你陪在她身边,就连娘娘去前身边也只有你一人,这么些年了皇上心里也很苦,只是不能够表现出来罢了,”拍了拍静娴的肩,把视线转向门外在原地捏着拂尘不停转来转去的苏培盛身上叹了口气。
皇上这些年真的快要将自己逼疯了,但作为一个帝王他不能够被儿女情长所影响和左右,爱新觉罗家也绝不允许再出现因女人而荒唐的皇帝所以他只能逼着自己忙于国事不去想不去念。
可越是如此到爆发之时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去陪陪皇上吧,皇上一直以来郁结于心忧思过重,一定想知道不少皇后娘娘的事情,好孩子,本宫知道你能明白的。”语气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郑重与威严,直视乌拉那拉氏的眼眸黝黑,直直的看到心里去。
“额娘,皇阿玛他……”
拉着乌拉那拉氏起身,同时截断她的问话,带着人往内殿走去。
“什么都别多问,这些都不是我们该说的事情,”招呼夏荷将准备好的宫女服拿过来,手上动作飞快的拆着静娴头上的发簪花钿。
既然要扮作宫女,这自然要梳成朴素简单的两把头的发式,妆容也需淡雅自然,所幸静娴脸上妆容极淡并不需要改动多少,所以很快就装扮好了。
换上淡灰色不起眼的衣服后,夏荷又捧过来一双只绣了几朵精致小花的平底绣花鞋给她换上。
大清的满族贵女们不像汉族女子需要缠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大多都会些马上功夫,英姿飒爽,但相比较起来也就没有汉人女子身姿娇柔和柔弱娇美,也没有三寸金莲步步生辉对男子的诱惑,因此满族入关后女子为追求身姿摇曳步步生莲她们发明了几寸高的花盆底鞋,专门来搭配旗装。
旗鞋的木跟镶装在鞋底,在中间,三寸多高,整个木跟用白细布包,也有外裱白绫或涂白粉,俗称粉底”。旗鞋的面料为绸缎,上绣五彩图案。底的形状通常有两种,一种上敞下敛,呈倒梯形花盆状。另一种是上细下宽、前平后圆,其外形及落地印痕皆似马蹄。“花盆底和马蹄底因此而得名,又统称“高底鞋。除鞋帮上饰以蝉蝶等刺绣纹样或装饰片外,木跟不着地的部分也常用刺绣或串珠加以装饰。有的鞋尖处还饰有丝线编成的穗子,长可及地。这种鞋的高跟木底极为坚固,常常是鞋面了,而鞋底仍完好无损,还可再用。(摘自百度介绍)
花盆底鞋大多都较高,几寸的高度很难保持平衡因而走起路来也就能够限制女子的步伐与动作,看上去也如弱柳扶风,拈着帕子随步伐摇摆身姿盈盈优雅端庄,而长一些的旗装正好可以遮挡住整个脚面,只露出花盆底下部白色的底座,不会被别人看出玉足大小,很是符合满族贵女对于柔美娇俏的追求,宫中的妃嫔们更甚,对花盆底高度与装饰的要求也更高,华丽富贵。
虽增加了美感但却并不便于做事,因此在宫里只有主子们是穿着高高的花盆底,伺候的宫女们则都是平底绣花鞋,使得她们的行动便捷脚步麻利,不会耽误日常的活计。
“去吧,”最后在她头上簪了个朴素的素银簪子后熹贵妃牵着她的手将人从偏殿带出。
“苏公公,有劳了。”冲苏培盛点点头,自夏荷手里抓了把金瓜子塞给他,“还请苏公公照顾好皇上。”
“都是奴才份内的事,哪还用贵妃娘娘打赏,”苏培盛握住手里的金瓜子连看都没看笑着回应道,身为这紫禁城内务总管的他名下的财产不少,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并不是很感兴趣,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他该做的,但熹贵妃的这番行为却代表着她的看重与尊重,这才是值得他在意的。
“奴才到时不方便送侧福晋回来只能委屈侧福晋由奴才的徒弟送回景仁宫来,还望贵妃娘娘与侧福晋莫怪。”
“那是自然。”
行过礼后乌拉那拉氏从一旁拎起准备好的食盒跟着苏培盛出了景仁宫,步履匆匆。
穿过御花园,一路上遇见了几个宫人,朝着苏培盛屈膝行礼,好在乌拉那拉氏一直都低垂着头,落后于苏培盛几步的距离,并没有被看出什么。
又有谁能注意到、想到跟在苏培盛身后那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会是宝亲王侧福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