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节是夜,月似银盘,柔香院里粉影漾漾,香氛葱葱,莺歌燕舞,斛光交错。台上佳人竞相争艳,台下欢客酒不醉人人自醉。那牡丹娇艳,芍药妖娆,海棠瑰丽,茉莉淡雅,尽显仙姿玉色,端的是乱花迷眼酒醉人心。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八宝大圆桌,人手推动转起来的旋盘上放置着一只高腰小口碎纹绿瓷瓶,围着圆桌坐的是一群喜欢玩耍的恩客。
男人们最喜玩投壶游戏,技高者尤为得意,今夜在柔香院当着众姑娘的面一显身手岂不越发有脸面。只见每人手上拿着一支竹签准备往瓷瓶里面投,以一柱香的功夫为准,投进壶中的竹签最多者获胜。
最先投壶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旋盘起转,他靠在桌子上尽可能地伸长了手臂,然后用力扔竹签。
“中!” 他自己倒大叫着先为自己喝起彩来,谁料竹签连瓷瓶的边都没挨到,引得众人哄然一笑。
第二个投壶的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八撇胡子的瘦高个,他推开胖子道:“借个道,我来也。”
他站直了身体眯起眼睛对准转动着的瓷瓶口一投,“中”,竹签撞了一下瓶身也飞了。
“哈哈哈……” 第一个输了的肥头大耳中年反过来笑话他了。
桌上的旋盘转得太快,高腰瓷瓶口又太小,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可是投中壶的人寥寥无几。
最后两个上场的是一个穿天青色蜀锦的商人模样的男子和一个着白袍书生,他俩手气都不错都投中了壶。
众人羡慕,“呀,他二位这就得了与芙蓉姑娘品茗对饮的机会了,啧啧,真真是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呀!”
“他二人莫非使了钱做了手脚?咱们这些个投了几回都败了,唯他二人一次中的!”
“嗐,当着这么多人面呢,他敢做什么手脚?”
“得嘞,咱们还是靠边站看热闹得了,亦或是去寻旁的姑娘快活去!”
那二人听了众人的议论也不多言只是笑笑,在众多的热眼中朝内厅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站在人群中围观的牡丹朝芍药和海棠使了个眼色,芍药与海棠立时会意立即一同走向白袍书生身边,一左一右一前拦住他:“公子,芙蓉妹妹一个人也不能同时和两位对饮不是,公子年轻不如先让那位大爷先上去,我们姐妹三个陪公子先喝一杯。”
说着不等他反应直接拉着他进了牡丹的房间。
白袍书生脸如桃杏,姿态闲雅,他很客气地敬了三位姑娘每人一杯便想起身离开。谁知三个姑娘因为不忿芙蓉的待遇比她们高,且知道芙蓉平素偏爱和文人交往,偏不让书生上去陪她。三个人使出浑身解数,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就把书生灌倒了。
这边厢锦袍富贾和芙蓉正在相对小酌,富贾叫殷利,长得也相貌堂堂,他自蜀中而来,到朱姑桥来做生意,虽是商人却也谈吐不俗,芙蓉和他倒也相谈甚欢。
“芙蓉姑娘,今日一番倾谈,姑娘仙姿雅容果然不俗,且品格洁净,出淤泥而不染,殷某实在敬佩。如果姑娘不嫌弃,殷某在贵地期间可否常来与姑娘小谈。”
“那是自然,能认识殷先生也是芙蓉的荣幸,先生慢走!” 芙蓉对他道了声万福便着人送他下楼了。
此时白袍书生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夜深了芙蓉也累了,她请老鸨打发书生离开,牡丹一干人等暗笑不已。
半月后书生欲再往柔香院会芙蓉却苦于手头银钱几尽,因平日里要会芙蓉来客需十两银子。书生本是来朱姑桥探亲的,谁知亲戚外出他带来的盘缠也几乎用尽且又无处可借银两,可他偏偏还是想见芙蓉姑娘一面好解相思之愁。
他徘徊在柔香院门前几日,梦想着芙蓉姑娘能碰巧出门遇见自己,可偏偏那芙蓉姑娘一直待在院子里面久不出门。
待了几日快要等不下去了,却不料巧遇殷利,殷利是来拜访芙蓉的,一眼便认出门口这个书生便是当晚与他一起投壶的那人,于是欣然邀他一起进去会芙蓉。
书生虽不够富裕但是文采了得出口章且名字取得也风雅,姓方名文景,他直言感谢殷利为他出资他才得以与芙蓉姑娘一见。尔后芙蓉抚琴,书生吟诗,富商品茗,三个人相谈甚欢。
此后方文景在殷利的举荐下在城中药房做了一名账房,攒够银两便往柔香院与芙蓉小聚,平日靠书信往来。有时殷利来朱姑桥做生意也会邀他一起三人同饮。
数月间芙蓉与方文景感情日益升温,方文景爱芙蓉容貌无双且性情冰洁远胜一般大家闺秀,芙蓉爱他斯文秀雅正人君子且又多情温柔。
很快半年过去芙蓉十六岁将至,按约定她需正式接客了,老鸨日日来提醒,弄得芙蓉烦躁不安。方文景闻言也十分不舍,他问芙蓉是否愿意跟他回湖南祖籍,芙蓉早盼望能寻得良人脱离妓籍,岂有不愿之理。
方文景于是四处筹钱,可惜身处异乡无亲相助,于是他去蜀商会馆找殷利。幸得殷利方从蜀中回到朱姑桥,他听说方文景欲为芙蓉赎身,二话不说便应承了替他出资成其美事,方文景与芙蓉二人对其感激不尽。
方文景借了殷利一千两银子成功向老鸨赎出芙蓉,二人亲自向殷利道谢并许诺日后一定奉还银两。殷利大度地恭喜二人并替他们订了回湖南祖籍的船,嘱咐二人回乡后便成亲。
文景点头并发誓日后要静心读书以待日后考取功名,以待来日能报殷利的相助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