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因的王宫里,国王雷考因·阿斯特莱登推倒了手旁的酒杯。“奥坦德爵士,希望你在我面前鼓吹别人的强大不是为了给你的失败找借口。我们损失了七十一个士兵和八个控朝法师,而他们!你说的那些野蛮人——”
“是北方人,陛下。”面对气急败坏的国王,奥坦德依然不合时宜地坚持着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风。
“对!北方人!这几十个北方人消灭了我们近一百人,还活捉了我们的指挥官,而他们自己却只受了轻伤!我应该将你革职,扔进地牢!”国王转向一旁的首相,“奥塔大人,你说呢?!”
奥塔·弗可森,一个年纪与国王相仿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恕我直言,陛下。奥坦德爵士已经侍奉了两代国王,一直忠心耿耿。”
“用不着提醒我这些!”国王不耐烦地摆了下手。“我们需要木材!我们现在所取得的木材连建设城市都不够。难道将来要我们的士兵划着渔船出海吗?!”
从奥坦德和其他幸存者的描述来看,士兵们确实遇到了强敌。首相奥塔了他的国王。他知道国王不会实际惩罚奥坦德爵士。国王此举是在为那些死去的士兵鸣不平,以此安抚其他士兵。“国王陛下,先王曾经说过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迟早会成为朋友。”看到国王即将反驳,他立刻补充起来,“当然,这并不绝对。先王只是在提醒我们应该找与我们有共同利益的人交朋友。试想一下,那些北方人本可以把我们的士兵都杀光,但他们却放了我们的人,还要拜访我们的城市。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们无意和我们开战。”
“是的,陛下。”奥塔继续着,“不管那森林里住着的是女巫或德鲁伊,我们都处在这群岛上。既然我们不能征服他们,就应该想办法与他们成为朋友。就像我们的近邻,那些海洋居民。”
“说实话,我讨厌那些海洋怪物。单是看到他们像蛇一样的身体就让我作呕,更别提那些鱼人、蛙人、蜥蜴人。但有了他们住在海岸,我们会更安全。最重要的是他们不需要土地。”雷考因的怒气渐渐消退。“在我的王国里,你们发挥着重要作用。你们的家族世代为三叉戟王国尽忠,即使在最危难的时刻也不曾离去。我不会忘记这些。”他立起倒下地杯子,重拾一个英明统治者的姿态。“奥坦德爵士。”
“陛下。”
“多跟我说说那些北方的野蛮人。我需了解得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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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塞尔平原位于湖光森林的北方,是这片陆地的主体。这里降水还算丰富,但土壤粗糙且沙化。人们需要先滤掉土层里的石块才能耕种。由于耕地占去了大量土地,这里的牧场大都很小。为了补充肉类,人们大多选择饲养家禽。
对于这群见惯了冰山荒原的北方人而言,这里的土地相当不错,堪比赫伦德平原。最重要的是这里气候暖和,光照充足。
本地人们把人口较为集中的地区称为安塞因,它位于平原中部,是这里唯一的城市。安塞因没有像样的城墙,营房和塔楼散落在城市里。由此可以看出,它相当年轻。这里的房屋大多采用石砌根基,由木板钉成墙围。为了节省材料,很多建筑共用着一些石砌墙体比邻而建。这些建筑群的存在使得城市的格局好似一张渔网。
看到这群腰间挂着皮毛且全副武装的人进入城市,成年人赶紧唤回嬉闹的孩子,又麻利地收起晾晒的食物。一个妇女企图用扫把将鸡赶回窝里,却在手忙脚乱间打翻了篮子,里面的鸡蛋滚落四处。
野蛮人俯身捡起滚到脚边的鸡蛋,他本想掏出钱币跟妇女做个交易。可妇女丢下扫把,头也不回的躲进了屋里。野蛮人无奈只好把鸡蛋放在屋外的桌上,“你错过了今天最大的买家。”他叹气道。
“你看起来可不像买家。”莱迪娅走到队伍前面。“我们得找点吃的,还有淡水。”她转向其他人,“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和温妮、老科恩去城里看看。”
大科恩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领主,三个人深入这里可不安全。我们才和他们打过仗。说不定我们已经在这里威名远播了。”
“是啊。”小科恩指了指城里的人。“我刚刚看到他们提着草叉、伐木斧、犁耙躲进屋里。他们现在肯定透过门缝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下一刻就会集体冲出来。但是别担心,我可以用歌声让他们放松下来。”
“听到你那死鹅一般的声音,我都想替本地人站出来教训你。你还是饶了我们其他人吧!我们不想无事生非,弄巧成拙。”老科恩说道。
小科恩给了父亲一个白眼。“至少你该带上大胡子船长。他能让这里的人心生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他继续向莱迪娅建议道。
野蛮人拍了一下小科恩的肩膀,“虽然你的歌唱得很糟糕,但你说话可是越来越动听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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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四个外来者,街上的平民像遇到瘟疫一般避之不及。远离后,他们在四人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
“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山上。”
“你注意到了吗?他们有兽皮,这说明他们可能知道在哪打猎。”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理外乡人。你看到那人的斧子了吗?他可以把你劈成两截。”
“让我们赶快离开,我可不想去招惹他们。”
“……”
“我听士兵说过这些人,他们打败了奥坦德爵士和他带领的士兵。”
“他们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遇到了麻烦。我们不要管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这样最好。”
“是啊,三神(维萨恩世界的光明三神:狄瓦诺斯,希望与慈悲之神;希瓦诺斯,生命与福佑之神;拉瓦诺斯,公正与审判之神;)才不会怜悯这些异教徒。”
“……”
“那个女人居然佩戴武器?!这可真是伤风败俗。”
“我倒是见过佩戴武器的女人,不过都是摆摆样子罢了。”
“我打赌她肯定赢不了我的家伙。”
“是啊,那两个女的加在一起都赢不了你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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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鱼腥味,四人来到几辆马车前。马车上的商贩正靠在鱼桶上数钱。看起来,他是这商队的首领。
“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吗?”野蛮人上前问道。
听到有人到访,商贩抬起头。“你说吃的?”他把收成丢进钱袋,起身掀开桶盖。一股更浓的鱼腥扑面而来。“抱歉,你来晚了。海鲜已经卖完了。”
“你是如何把海鲜运到这里的?我听说这离海边有几天路程。”莱迪娅问。
“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保鲜可是我们商队的秘密。”商贩故弄玄虚道。
“这里面装的是鱼干吗?”野蛮人拍着一个麻袋问道。
“算你识货。我现在只剩下鱼干了。穷人买不起,富人不爱吃。”商贩打开麻袋,从里面抓起一把鱼干塞进嘴里。“其实这东西很好,容易保存,又轻便。我们往返于海边和城市全靠它当口粮。”
“我们全都要了。我要用什么交换?”莱迪娅问。
“交换?”商贩起初一脸茫然,但他很快意识到来者不了解本地的交易,自然也就不了解本地的物价。“我只收银币或者手掌大小的贝壳。这袋要五个金币或者五十个贝壳。”
莱迪娅皱起眉头,“你刚才明确地说要银币或者贝壳。为什么又提出金币?”
商贩变得油滑起来。“金币更便于携带,不是吗?你们的身上不可能带着几百个银币,所以我打算向你们收取金币。”
经历丰富的野蛮人看出了商贩的诡计。“如果我们没有金币,我们就得给你六十个银币。因为你需要去和别人兑换,是吗?”
“是的。”商贩毫不避讳的应道。“不过我需要的是八十个银币。”
通过与艾薇琳的接触,温妮已经猜透了商贩的秘密。她暗暗在手中汇集了冰冷能量,随后走上前去,将一块冰递给商贩。“如果你能和我们公平的交换,我或许不会把你从娜迦祭司那里获取冰块并把它用于保鲜的秘密告诉其他人。你说呢?”
摸着手里的冰块,商贩的热情也冷却下来。他赶紧把冰块丢到鱼桶里。“好吧,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我可以底价卖给你们鱼干。二十银币,不能再少了。”
“这里哪能买到蔬菜或者水果吗?”野蛮人又问。
“蔬菜?水果?想必你们是个水手。我们是私人商队,只有国王或是贵族的商队才允许贩卖蔬菜和水果。”商贩解释道。
“没错,我是水手。为什么我在这里没看到酒馆?你们这里的人不喝酒吗?”
“这里的人几乎都种植小麦,因此家家户户都是酒馆,只要你有他们要的东西。”商队首领指了指野蛮人手里的麻袋,“你可以用鱼干跟他们交换。另外,如果你需要面包、牛奶,我建议你去磨坊看看。我也曾是个水手,每次上岸最需要的就是蔬菜、水果、酒还有女人。顺便说一句,我叫卢克,跑腿的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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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卢克的指引,四人找到一座位于城市北侧的磨坊。一个上了年纪的农夫正在收集面粉。
“你好,我们想换些面包。”温妮搭话道。
“不!不换!也不卖!离开我的磨坊!”农夫生硬的拒绝道。
野蛮人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农夫。他的身体遮住了背后的阳光。“我们一定要得到面包,而你一定要和我们交换。”
农夫看了看面前的壮汉,又看了看温妮。他咽下口水,指向温妮手中的木杖,“钱对我来说没用。你的木棍看起来很结实。我正好缺一个拐杖。如果你给我这拐杖,我可以给你半截面包。”
温妮把野蛮人挡在身后,“这个不行,它很重要。你还需要些什么?我们有一些鱼干,还有几张皮毛。”
“鱼干?饶了我的牙齿吧!”农夫张开嘴露出仅存的几颗牙齿,“我还要留着这些牙齿撕扯面包呢。至于毛皮,安塞尔平原没那么冷,而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可能进山去打猎。”他又看了看壮汉背着的武器,“这斧头能劈柴吗?”
“你想要我的斧头?!你是当真的吗?!”野蛮人开始怀疑农夫是在戏弄自己。他卸下战斧立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只要你有力气抡其它,它就是你的了。”
“不,那斧头对我这个老头来说太大了。”农夫指着一旁,“看到那些原木了吗?如果你们帮我把那些原木劈成木柴,我就给你们两捆面包。”
“成交。”野蛮人痛快地应了下来。
老科恩拦下了准备抡起战斧开工的野蛮人。“不,老弟。砍木头不是砍敌人。用战斧砍木头会折损斧刃。不管那老家伙是不是在装糊涂。只要有选择,我们就不该劳损自己的武器。”他从木料里翻出两把伐木斧,坐在砂轮前打磨起来。“在我们那,如果你向铁匠定做一把斧子,他一定会问你斧子的用途。如果是用来伐木、劈柴,铁匠就会把斧头打得更厚。如果用来战斗,铁匠会把斧头打得更薄。这其中的原理我也无法说明。总之,你就相信我这老木匠吧。我大半辈子都在和木头打交道,陪伴我最多的就是各种修整木头的工具。
劈砍停止后,农夫从屋里走出来检验他的木柴。“瓦罗拉(维萨恩世界的农牧与大地女神)显灵,你们是我雇过的最快的帮工。”
“你也信奉瓦罗拉?”温妮问。
“为什么不呢?对我而言,其他神都是狗屁。”农夫心虚地望了望四周,“忘掉我刚说的,全当那是醉话。”随后,他从磨坊里拎出两捆用草绳绑着的面包棍。“老山姆说话算话,这是你们的报酬。”他又转向温妮,“别嫌我多嘴,女士。如果那根木棍对你很重要,你最好把它藏起来。”
“为什么?只是用惯了的手杖而已。”
“国王正在帮海洋居民搜寻一根法杖。”老山姆趁机凑近木杖观察了一番,很快便失落地摆摆头,“忘记我说的吧。这东西当晾衣架我都嫌它太粗糙。”
“国王在搜寻法杖?不妨说说你的国王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当那是醉话。”
“好吧。如果你想听,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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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的营地里炊烟袅袅。水手们对本地人烘烤的面包棍有些失望,他们不曾想过外乡的面包竟然如此难以下咽。
“这东西可以用来做皮甲了。”大科恩用牙齿撕扯下一块面包。
“呃。”小科恩捂着腮部吐出几粒碎石,“这面包里居然有碎石。难道他们打算用这面包去喂鸡(鸡会吃碎石帮助消化)?”
“把面包撕成碎屑泡在水里,只当它是粥吧。”莱迪娅把水杯放在火边,等待着碎石沉淀到杯底。“我原以为这里的人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弥补粮食不足,可他们居然用这种方法。他们甚至不知道把作物的根茎磨碎掺入面粉也可以食用的。”
老科恩用莱迪娅想出的方法处理着面包。“等他们坐在马桶上憋得满脸通红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鸡有砂囊,而他们的胃口不如鸡。”
望着手里的鱼干,野蛮人的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们有没有可能在船上养鸡?反正它们吃不了多少饲料,却能下蛋。如果粮食不够或我们想吃新鲜的肉,就可以吃它们。”
看到其他人都望着自己,老科恩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片刻后,他点点头。“只要鸡不像我们的领主一样晕船,它们就能跟我们一起出海。剩下的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它们。我们的船上有四十人,通常十只鸡能提供一个人的日常饮食。这值得一试。”他搅拌着杯子里的面包碎屑。
看到老木匠首肯自己的想法,野蛮人十分得意。“这可是免费工作的水手!”
奥坦德率领一队士兵朝北方人的营地走来。他来到莱迪娅面前点头致意,“莱迪娅领主,国王让我迎接你们。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