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鄂王、光王听到此处,立马下跪磕头。
太子惊出一身冷汗,叩头如捣蒜:“此贼人一派胡言,父皇切不可轻信!儿臣从未见过此人,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绝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鄂王李瑶也急忙叩首道:“此贼纯心嫁祸,恶意中伤太子,背后恐有更大的阴谋,望父皇明鉴!”
武惠妃边以巾拭泪边哭诉:“启禀皇上,太子、鄂王、光王披甲带剑闯入皇宫本就是死罪,臣妾本不该干预朝政,但是光王都已经闯到臣妾宫中了,臣妾不得不说啊,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刺客进宫行刺,太子和鄂王、光王就正好披甲带剑入宫,竟还来得那么快,若不是有预谋,怎会如此?依臣妾看,刺客所言非虚,还请陛下明察。”
太子声泪俱下,指天发誓:“是宫里的小安子到儿臣府中宣旨,儿臣这才奉旨进宫护驾,儿臣之心日月可鉴啊父皇。”
李隆基满脸怒气道:“都别吵了,如今小安子何在啊?快宣进殿来当面对质。”高力士见夜深天凉,为玄宗披上披风,宣召的太监到宫内四处去寻小安子。
光王李琚据理力争:“启禀父皇,小安子自称奉了高公公之命宣太子进宫护驾,此事只需问高公公便知真假。”
高力士一愣,对玄宗说道:“奴才并未派小安子到太子府传旨,但是光王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小安子声称是奉了奴才之命,想必小安子到太子府时确是如此自说,其中定有蹊跷,等小安子来了一审便知。”
过了半晌,小太监回来复命:“奴才寻遍了宫中,也未见小安子踪迹。”
武惠妃阴阳怪气地冷笑道:“怕是有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杀人灭口吧。”
“皇上明鉴,恐有人故意嫁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皇上一定要彻查啊。”李琚内心定是极度恐惧,“父皇”二字都不敢叫了,改称为“皇上。”
玄宗脸色阴沉:“朕乏了,先行回宫休息了。请守德将刺客押到天牢,严刑审问。瑛儿、瑶儿、琚儿也各自回府罢,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出府。此事等明日天亮再做定夺。”众人都战战兢兢退将下去。
四月二十一日早朝,李守德禀报:“刺客在天牢中无论用何酷刑,都死咬着主谋就是太子。刺客声称由于皇上偏爱寿王,太子恐东宫之位不保,主使其刺杀陛下,而后取而代之,当几日傀儡皇帝,最后择良辰吉日,将皇位传给太子,太子便可登基。”
玄宗问众大臣之见,咸宜公主驸马杨洄道:“启奏陛下,微臣与众驸马平日里在一起饮酒作诗,有一日太子妃的兄长唐昌公主驸马薛锈酒醉,无意中说出太子、鄂王、光王曾密谋造 反。”
玄宗又问李林甫之见,李林甫对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豫。”
李隆基心中虽知此事证据不够确凿,但是太子是否真谋反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一旦想反,便随时有能力反,这在玄宗看来才是最大的威胁。
朝堂上以张九龄为首的一众大臣都曾力挺太子,如今张九龄已被贬为荆州长史,李林甫又曾立杖马为玄宗做好铺垫,朝堂上其余大臣也都明哲保身,不敢维护太子。
玄宗心意已定,遣中使至太子、鄂王、光王府中宣制,废李瑛、李瑶、李琚为庶人,将薛锈流放瀼州。
未过几日,又将李瑛、李瑶、李琚赐死于城东驿馆,薛锈赐死于蓝田县。
黄孟良被判当街凌迟处死,天喜、天赐逃回新罗。李瑛之舅家赵氏、妃子家薛氏,李瑶之舅家皇甫氏,连坐牵连流放降职者数十人。
黄孟良行刑当日,狂风大作,遮天蔽日。刽子手在黄孟良身上一刀一刀割下去,黄孟良大喊:“我一定会化为厉鬼,完成我未完成之事,狗皇帝李隆基不得好死,你给老子等着!”黄孟良死状极其恐怖,两眼圆睁,目眦尽裂,眼中流血。
长安百姓见人犯与当今圣上模样丝毫无差,皆惊得目瞪口呆。
杨牧之闻讯后,对其父道:“太子、鄂王、光王皆好学而有识者,竟被冤枉至死,惜哉!所谓虎毒不食子,圣上何以如此狠心,竟一日杀三子!”
杨牧之父亲道:“今圣之皇位乃以两次政变所得而固之,是以甚忌畏相同之事报复其身也。牧之年幼时,为父便讲过今圣尚为临淄王时,诛杀韦后之事。”
杨牧之轻轻颔首,举目朝窗外望去,脑海中浮现出年幼时父亲所讲故事:
漕帮、盐帮潞州分舵在上党、屯留、壶关等县与晋商做些贩卖私盐、水路运输买卖。
相王李旦第三子李隆基曾在潞州任潞州别驾,李隆基,人称三郎,常与潞州名士、幕僚、挚友在德凤亭赏景吟赋、评论国事,与潞州晋商来往密切。
漕帮、盐帮分舵在潞州做买卖,免不了要与潞州别驾李隆基交往,李隆基常常从中斡旋,使得漕帮、盐帮、晋商都能做成买卖,三方相安无事。
虽然漕帮、盐帮总舵势同水火,在潞州却能井水不犯河水,潞州粮食连年丰稔,百姓安居乐业。李隆基又多方延揽人才,收取人心,江湖上有识之士多归附其下。
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时,选拔骁勇善战勇士于皇帝马前射猎飞禽走兽,称作“百骑”,武则天时增为“千骑”,中宗李显时称为“万骑”。漕帮和盐帮纷纷选派各帮弟子中骁勇善战者至万骑营中任皇宫大内“万骑”,为“朝中有人好营生”之意。
临淄王李隆基素与漕帮、盐帮交厚,回京师后成天与万骑兵中漕帮盐帮弟子厮混,并借助漕帮、盐帮结识了众多万骑兵中豪杰之士。
这一日,临淄王府正设宴款待万骑兵中豪杰之士,乐工艺伎弹奏箜篌,临淄王李隆基听得津津有味。
临淄王李隆基此时二十五岁,仪表雄伟俊丽,多才多艺,知晓音律,正听得入迷,忽有下人入内禀报:“王爷,府外有和尚自称宝昌寺僧人普润求见,说是受人所托,有要事禀告王爷。”
万骑营的弟兄听罢面面相觑,小声议论:“宝昌寺住持普润大师当年的武功和名头远在韩万里和黄复礼之上,只是近年来静心修佛,名号很少在江湖上提及。”
李隆基挥手道:“请将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僧人进来,双手合十行礼:“贫僧普润拜见临淄王。”
“大师免礼,不知受何人所托,有何事禀告?”李隆基神态恭敬地问道。
普润扫了一眼宴会上各位将领以及乐工艺伎。李隆基知其意,遂引普润进入内室书房并屏退下人。
普润这才低声道:“兵部崔侍郎(崔日用)得悉韦太后欲效仿武后称帝,请王爷尽快举事。
李隆基次日便与太平公主以及公主之子薛崇简、西京苑总监钟绍京、尚衣奉御王崇曄、刘幽求、麻嗣宗等商议起兵诛杀韦氏一族。
韦播、高嵩常拷打万骑兵,想借此树立威信,万骑兵都心怀怨恨。万骑兵首领葛福顺、陈玄礼、李仙鳧与李隆基诉说此事,李隆基暗示起兵诛杀韦氏,三人听后都愿誓死效力。
刘幽求问是否先禀告相王李旦,李隆基道:“我曹为此徇社稷,事成福归相王,不成以身死之,不以累王也。今启而见从则王预危事。不从将败大计。”于是不禀告相王。
傍晚,李隆基身着便服与刘幽求等入宫苑与钟绍京回合,左右羽林军将士驻扎玄武门,及夜,葛福顺、李仙鳧皆至临淄王府,万骑营中的漕帮、盐帮弟子相时而动。
二鼓时分,天上竟下起流星雨,刘幽求趁机道:“天意如此,机不可失!”
葛福顺带兵拔剑冲进羽林军营,杀死韦璿、韦播、高嵩三人。
李隆基遣葛福顺率左万骑营和漕帮弟子攻打玄德门,命李仙鳧率右万骑兵和盐帮弟子攻打白兽门,李隆基亲自在玄武门外统率兵马。
韦太后逃入飞骑营,反被飞骑营士兵斩首献与李隆基,安乐公主也被杀死。武延秀逃至肃章门外,被士兵杀死。
李隆基率军入宫,上官婉儿秉烛迎接李隆基,将她起草的请相王李旦辅政之诏书底稿出示刘幽求,并跪地叩头道:“婉儿素来心向相王,求乞免罪。”
刘幽求早听闻上官婉儿才貌双全,此时见上官婉儿肤白唇红、容貌甚美、楚楚可怜,便心生爱怜之意,遂向李隆基求情,求李隆基饶了上官昭容性命。
李隆基对刘幽求道:“幽求休要被上官昭容美色引诱,此妇不除,后患无穷。”
李隆基传刀斧手将上官婉儿斩于旗下。刘幽求心道:“怎奈卷入宫斗,一代才女就此香消玉殒,可叹!可惜!”
天将亮时,宫内外局势已定。李隆基出宫拜见相王李旦,为事先未禀报,自作主张举事磕头谢罪。
李旦扶李隆基起身,流泪道:“社稷宗庙不坠于地,汝之力也。”李隆基将李旦迎入宫中辅佐十六岁之少帝李重茂。
韦温、宗楚客、宗晋卿、赵履温、马秦客、杨均等韦氏党羽皆被枭首示众,崔日用又率兵诛杀韦氏一族及党羽,连襁褓中之婴孩亦不能幸免。
少帝李重茂封临淄王李隆基为平王,封赏一众随李隆基举事诸将。
欲知李重茂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