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魏府。
魏府有女要出嫁,空前盛况。府上张灯结彩,喜色盈盈。一众丫鬟忙进忙出,为闺中那人梳妆打扮。
再看闺房中这抹倩影,只见她静坐铜镜前,唇红肤白,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嘴角的笑快要溢出来。她实在是美!美得娇柔动人,美得楚楚可怜。
再过一个时辰,迎亲队伍便会敲锣打鼓,将她八抬大轿迎娶进梁王府。她的愿望眼看便要实现,她自然是喜不自胜。
“莲儿,将我的玛瑙簪递给我。”魏罗漪轻启红唇,吩咐道。
“是,小姐。”
一旁的莲儿作了揖,步子轻快地走向首饰盒,双手捧出一支鲜艳欲滴的血红玛瑙簪,这簪子是魏府老太君生前最爱之物,特传给她做嫁妆。此物价值连城,听说是魏府老太爷年轻时,自江湖挚友处得来,距今已有千数年的历史。
想到此处,莲儿自然不敢怠慢,她小心翼翼将玛瑙簪捧着走向魏罗漪。
魏罗漪自镜子前,左右端详自己的妆容与头饰,容不得一丝瑕疵。片刻后,她很满意地含羞一笑,不错,她也觉得很美。想来殿下定会喜欢这般美艳的自己。
“啪啦!”
这一声清脆声响惊得魏罗漪一个激灵,自美梦中惊醒!她满脸惊恐地回头一看,瞬间花容失色!
“莲儿该死!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莲儿“噗通”跪在地上,将头埋得很低,她哆哆嗦嗦地求饶。自知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可眼下除了不停的求饶不知还能如何弥补。毕竟她不小心摔碎的玛瑙簪,对小姐来说,意义非凡。
魏罗漪瞬间泪流满面,她真想杀了这丫头!猛地扬起手,却倏地停在半空,颤抖地甩下。
“这簪子是祖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她毕生最大憾事便是没能亲手将我送嫁出去。”她梨花带雨地哭着,自顾自地哽咽道。
打死这丫头又有何用,簪子碎了再也拼不成原有的样子。良久后,她缓缓道:“你不必随嫁了,你走吧。”
“求小姐不要赶走莲儿!莲儿自幼跟着小姐,莲儿不走!莲儿错了!”莲儿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同样哭得一塌糊涂。
“来人!将莲儿拖出去!”她不想听她无用的忏悔,也不想看见她。
门外进来几个家丁,毫不留情地将莲儿架了出去!
“小姐!我错了小姐......”
声音渐行渐远,魏罗漪闭上眼,重叹一口气。
“小姐,差不多要到时辰了,奴婢帮您补补妆吧。”
魏罗漪闻声睁开眼,瞥向地上刺目的碎渣,鲜红如血,将她心扎得生疼。
“你来吧。”魏罗漪擦了擦泪水,任婢女上前替她补妆。抬眼间不经意看了一眼来人,这人手脚伶俐,动作娴熟又不失稳重,叫她心情稍微好转些。继而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姓张,单字一个宁。”小丫鬟口齿伶俐,声如银铃,机灵讨喜,甚得她心。
“宁儿...就你了,你做我的随嫁丫鬟。”
张宁儿颇有临危受命之感,当即跪下道:“奴婢遵命!”
次日。
梁王府大喜。
我不敢贪觉,一早便随着青龙一众人帮忙迎客。一时间,梁王府门庭若市,高堂满座。梁王素来好客,不少平头布衣,江湖义士携礼前来道喜。
白昭一席大红喜袍,面无表情,不易亲近,一双浩瀚星眸愈发冷冽,自前日我进府,瞧见这满府喜庆鲜红时起,他便始终沉着一张脸,紧皱的眉一刻不曾舒展开。
他不紧不慢地饮茶,似是等迎亲队伍回府,又似是心不在焉,心思全然不在新娘身上。我觉得,他不爱她。
皇族婚姻,又有多少情投意合?
映入眼帘的迎亲队伍如喜色长龙,从街头到街尾,十里红妆,盛世非凡。唢呐号角,声声悦耳。为首的大红喜车,车上一顶上等花轿。轿帘以金丝绣成富贵牡丹图,再配以银线点缀,极尽荣华!
侍从,侍女,喜娘,担着嫁妆的挑夫,乐师,一行人浩浩荡荡,喜形于色。两旁百姓更如潮涌般壮观,人山人海,翘首以盼,皆是为了一睹这场盛世婚礼。一时间,人声鼎沸,踵趾相接。
随后,喜娘响亮的一声“落轿”,新娘被搀下轿,搀进梁王府。
从此,魏罗漪这一生,注定要在痛苦与嫉恨的深渊中挣扎,任凭黑暗淹没她娇弱单纯的灵魂,令她万劫不复。
而我,命皆交付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