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同原诚没有半分不同,花瓣大朵,只听风的差遣,雨后能有好心情,过很小一段时间就开始扑簌簌整朵掉下来,任谁都能看出模糊不清的死亡的歌,花自然没道理爱凋零,只是留不住,不管是白色的柔软的棉布一样的整个一层的,或者红的粉的,每一棵都独一无二的,有各种奇葩纹路,脚下就是泥土,生不起挣扎的念头,春光无限好啦,也无所谓的。
免不了有强说愁之嫌,然而原诚早给冤枉了多年,清算一遍也太头疼。更兼楼下施工始自半夜,活脱脱像坟头蹦迪,好歹能借耳机入睡,天花板上再闪几缕红光,大冷天蚊子又来取暖,欺人太甚,只好习惯。
多年也不曾惊才绝艳,吹捧而已,当不得真,要紧的是考几多证,任何临时能抱的佛脚,明知当不得老师或程序员,久久难跟过去道一别,弱不禁风,依旧弱不禁风,他人做得,偏生做不得,旁人要的早有,想要的偏偏没有,学人传教倒编不出一部“圣经”,单只靠顾影自怜足以过活,他真有一颗心,但也不知到底不能或是不愿。
他要人看着。
原诚这小孩,就爱麻烦。做些什么,总是忙活不停,患得患失,疯疯癫癫,心血来潮就要拍电影,好故事没有,好风景,也随便,造梦嘛,谁也造不成梦。
不很理所应当?
一个梦,只需要一团意识就够了,实际上还有很多现实的东西,投射下来就变得光怪陆离,所以不讲逻辑也不要紧,乱七八糟慌里慌张就更好,颠三倒四讲不清一句话,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人,到处是人,离得太近没法看成蚂蚁,心里嘈杂,气压低得令人胸闷,每个人自以为独一无二最是聪明,拨弄起小算盘,藏起来狼狈,装得体面,每个都丑陋,贪婪,身处其中,就没什么不同,轮廓也不太分明。
跑啊,跑起来,模糊掉和风的边界,但突然开始下雨,整个的给人泥泞的感觉,原诚找好的演员抱怨起来,有个聪明的知道放他鸽子,总之不甚愉快,也不知为什么,雨水只能给他肮脏的感觉,所有聚了雨滴的树叶都该撸秃。
原诚从来就知道胡闹。
也许确实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公园阴天的下午,少男少女出游,走在湖里石头铺成的路上歪歪斜斜,尴尬不停,最终拍成寂寞的流水账,剪辑可救不回来。
但掌控的感觉他很喜欢,像是终于有一件非他不可的事,剧本写得稀烂,充斥大段对话旁白,情节无聊透顶,只是一厢情愿剖开自己血淋淋给人看看,是他自己,自己也觉得可笑,但他欠点幸运之类的东西,当小丑自毁也不讨喜,最终是个无聊的玩意儿,他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
他又找X说话。当然他得看出X不爱理他,但过于孤独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管,何况也不是讨厌,只是交浅言深固然不好。
他对X向来矜持过头,保持所谓体面,只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
最终只是说,你要开心,比所有人都好,轻而易举就能得偿所愿。
X说,你也是。
朗诵,一遍也好,对他是太简单的事,他看到过于多的东西,但什么都无法证明,关于自己和别人,关于奇怪的视角和逼仄的整个世界。
一塌糊涂,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