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末或许早发现了这个男人的不对劲。他待众人没反应时快速逃离现场,落下一团在风中飘扬的假发。
‘您的头发真的很漂亮。’
郑潇潇想起这句话。或者是在这时候尚末便已经怀疑了他,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抓住他呢?而尚末又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察觉不对劲的?
船长哆哆嗦嗦往尚末身边赶去。他恐怕是整艘船上胆子最小的人,郑潇潇严重怀疑他的船长职位是如何得到的。
“啊!是《割喉》,并非《歌喉》!”他看着脚下的字发出惊呼,巴掌声连连。
“是啊。当年画家在宴会中展示的画作并非一个鱼钩,画作名也并未《歌喉》,而是《割喉》。”尚末语调轻快。
“割喉,歌喉。”郑潇潇把这两个词在口中来回翻炒,她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上一个时间线,尚末让她重复那句话的意思:侦探住手。
而这句话也难以让人分辨究竟是‘住手’,还是‘助手’。
当年画作公布时与在宴会厅江宣喊话是一样,都同处在那样嘈杂紧张的氛围下。没人会深究。
求知的目光逐渐投来。尚末嘴角微微扬起,露出臭屁的表情。他似乎很喜欢沐浴在这种眼神中。
“当年的游客们看不清画作细节,听不清画家的描述与作品名。一个被人类用鱼钩钓起的人鱼起名《歌喉》,遭到了两极分化的评价。
一方认为画作叫《歌喉》,画中呈现的确实用歌喉扼杀人类的美人鱼被鱼钩钓起,这行为完全不符合传说中的人鱼。
另一方认为,美人鱼的存在仅仅是人们的幻想,就连用歌喉引诱人类都是编撰出来的技能。画家的画作与传说都是一种艺术,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想。
人们最终将矛头指向《歌喉》,不是作品本身,而是画名。或许有人和我一样喜欢咬文嚼字钻牛角尖。”
说到这里时尚末冲捂住脖子的郑潇潇抛去灿烂笑容,他好像在说:是吧助手,你一定这样认为的。
郑潇潇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很忙的样子。心头却想:啊没错,你就是这样的。看吧,现在也是。
将她慌忙的模样尽收眼底,尚末继续说道:“画家因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带着画作失望离席。这些游客中却有着极端者。这样的极端者将画家视为描绘世间无数可能的神明,将其视为信仰。虔诚的信徒当然不允许有人亵渎神明。
于是人群中,骂声最大最激烈的夫妻二人,被凶手盯上了。”
“一开始就说了。画作的细节众人没有近距离观赏过,画家还没机会让众人靠近,便被突如其来的谩骂击退。
虔诚的信徒必须要为画家证明,他是正确的,创作没有对错,只是他筛选的人不对。也想堵住那群愚蠢不懂艺术的人的嘴。
于是杀害了其中骂声最大的人。他们被凶手残忍复刻成那副模糊的画作,”
“而与此同时,画家看着自己的作品陷入深深的怀疑。为何还要留下这副争议很大的作品?”说到这里,尚末低头笑了笑:“恐怕和很多孩子一样吧,留下一封‘xxx我爱着你们’的遗书,然后自杀。想用自己的死亡让身边的人深深自责内疚,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
尚末举例的时候笑容逐渐凝固。他发现自己扯远了,又继续回归主题:“当人们发现尸体时,见到尸体的呈现方式第一个想到了画家,于是揣着正义纷纷前往画家的客房。可当门一打开,他们看到的却是他的尸体,还有那副放在极其显眼位置的《割喉》。”
“人们凑近一看才发现,画作旁的名字,还有细节。画家保留了美人鱼用歌声吸引人类的锚点,添加一个贯穿人鱼喉管的鱼钩,让人鱼无法发声歌唱的细节。
这时候一定会有人察觉到,‘可是,死者的身上只有一个钩子。’这时候问题便出现了。众人都意识到画家并不是凶手。他不会忘记如此重要的细节。凶手就在他们这群连名字都没听清的游客当中。
能来参加大名鼎鼎的郝培画家画展的人,都有身份权利。众人意识到如果要彻查此案,他们借着画展聚集在此的其他小秘密都将被公布出来。而凶手也意识到,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给尸体挂上一个钩子。于是提议:‘烧了这幅画’。”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直接将锅推给已经死掉的画家不就好了吗?。”尚末开始自言自语,准确来说,是说出了在座各位的想法,“只有凶手会怕画作细节被察觉到,恐怕是因为卷宗上众人的供词:画家下毒。”
尚末没忍住笑了出来:“众人准备去质问画家时不断猜测,而凶手在杀害那对夫妻时,患有癫痫的丈夫因为情绪波动导致口吐白沫当场犯病,被凶手误以为对方是毒发。他潜意识认为画家会亲自动手。于是凶手说‘画家怎么杀的人?他一定下了毒!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人?’”
“一旦检察官注意到这个证词,询问是谁最先说出的,便能直接查到自己身上。所以凶手要烧掉唯一能证明他错误的东西。只要画作被烧毁,那人只能是画家杀害的。画家也只能是畏罪自杀。”
最终人们在恐吓中你一言我一句,凑出为画家扣上‘凶手’帽子的拼图。
“所以……这次的案件凶手就是当年证人中的某位。”船长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一拍脑门,连连点头。
“没错,而黑狼号往年发生的案件为何只有一个鱼钩,恐怕都是模仿犯罪,因为只有当年的凶手和证人们知道真相,除了他们没人会想到有个钩子贯穿了人鱼的喉管。”
凶手锁定在三十五年前的那批游客中。
“凶手锁定在当年维护画家的发言者,船长,麻烦您去吧。”
“就是在宴会厅被我盘问的那个中年人吗?”郑潇潇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
“你记得当时说出‘艺术’二字时,中年人怎么回答你的吗?”尚末挑眉,期待她的回答。
“怀念……他说怀念这样的回答。”
侦探留白不再说话,让出安静的氛围让郑潇潇自由发挥。
是啊,他究竟是怀念什么呢?怀念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才对吧?
这个表面看上去愤愤不平的男人,尽力演绎出对画家的厌恶,话里话外却藏不住当年的想法。
他是个会洞察细节的人。知道鱼钩数量是破案关键,无论回答一个还是两个,都有可能将嫌疑指向自己。所以索性说:不知道。
而当年那群人当中,最有可能作案的就是维护画家的人。所以才表现得像个厌恶者。
“但怎么排除还有其他证词者在呢?万一他只是误打误撞?”郑潇潇还是不理解尚末怎么通过描进行索敌的。
少年只是微微抬眼,那个眼神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其他帮凶’巴不得隐瞒当年的事实,只有凶手会无尽回味。”
“太……太厉害了。”郑潇潇抬头看着这个少年,突然心生敬佩。
“是啊,太厉害了。”江宣附和道。他话音刚落,便瞪着天空,然后暗骂了声便开始捂住口鼻。
郑潇潇看到他指缝中不断流出鲜血,他像做了亏心事般快速逃离夹板,消失在郑潇潇的视线中。
【恭喜玩家完成第一案。您的异能已升级:
‘气场勘察’由十秒增加到十五秒。】
耳畔响起系统的提醒,郑潇潇松口气的同时默默吐槽,增加五秒的时间真的能派上什么用场吗?
紧接着,系统接着播报:
【恭喜玩家达成成就:耻辱与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