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整，季瑶的智能家居系统准时启动了窗帘。A市的天际线在晨光中渐渐清晰，二十层的高度让她能俯瞰整座城市苏醒的过程。粉金色的长发在专业造型师手中被盘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黑色阿玛尼西装包裹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身躯。
"季总，您的咖啡。"林秘书将一杯手冲瑰夏放在办公桌上，温度刚好是季瑶喜欢的58摄氏度。
季瑶抿了一口，微微皱眉："豆子换了？"
"上周您说想要尝试新口味，这是巴拿马翡翠庄园的新批次，有柑橘和蜂蜜风味。"林秘书迅速回应，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今天上午十点董事会议，中午与风投代表午餐会，下午三点新产品线审核..."
季瑶抬手打断了汇报："市场部的周报为什么还没发来？"
"已经催过了，李总监说..."
"告诉他，如果九点前我看不到报告，就不用来参加董事会议了。"季瑶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还有，把实习生考核表调出来。"
林秘书愣了一下："全部实习生吗？"
"市场部的。"季瑶点开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十几份报表，"特别是...新来的那两个。"
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程阳的证件照跳了出来。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笑容比群聊头像收敛些，但眼睛依然明亮。季瑶的目光在"中文系"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迅速关掉了页面。
"通知各部门，季度汇报提前到本周五。"她突然说。
林秘书倒吸一口气："但原定是下周三..."
"有问题吗？"季瑶抬眼。
"没、没有，我立刻安排。"林秘书快步退出办公室。
季瑶转向落地窗，城市已经完全苏醒，车流在高楼间穿行如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她拿起手机，锁屏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早安！今天A市放晴啦！分享一家超好吃的可颂店，就在你公司附近转角~新鲜出炉的可颂配海盐焦糖酱，绝了！」——来自程阳，附着一张金黄酥脆的可颂照片。
季瑶的指尖悬在回复框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嗯」。
董事会议上，季瑶用三分钟指出了财务模型中的漏洞；午餐会上，她一边品尝主厨特制的鸭胸肉一边让风投代表同意追加两亿投资；下午的产品审核中，她一眼发现用户界面设计中的逻辑缺陷。整个星辰科技在她的掌控下精密运转，如同她腕上百达翡丽机械表的齿轮。
"季总，车备好了。"傍晚六点，林秘书在电梯口等候。
黑色奔驰S650停在专属车位，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季瑶习惯性地打开平板准备查看邮件，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摇下车窗。初夏的晚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吹散了她一丝不苟的发髻，几缕粉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今天走延安路。"她对司机说。
车子驶入下班高峰的车流，季瑶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街景。红灯亮起时，一家名为"日光"的面包店闯入她的视线。透过明亮的橱窗，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程阳穿着浅蓝色衬衫，正在和店员说笑，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那个笑容比照片上还要灿烂十倍。
季瑶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真皮座椅。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启动。就在即将驶离的瞬间，程阳转头看向街边，目光似乎与车内的季瑶相遇。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但程阳的眼神很快移开了——他不可能透过深色车窗认出她。
"在前面的'山樱'日料店停一下。"季瑶突然说。
这是程阳上周在聊天中强烈推荐的一家店，据说主厨是从东京米其林三星店挖来的。季瑶站在店门前，看着朴素的门帘，犹豫了一秒才掀开。
"一位。"她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店内只有十个座位，开放式厨房里，主厨正在捏寿司。季瑶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份程阳极力推荐的Omakase套餐。
"第一次来？"主厨问道。
季瑶点头。
"有位常客说一定要试试我们的海胆寿司，今天特意进了新鲜的马粪海胆。"主厨笑着说，"是个很阳光的年轻人，总爱和客人聊天。"
季瑶的筷子停在半空。她当然知道主厨说的是谁。
第一贯寿司被放在她面前的桧木板上——金枪鱼大腹，鱼肉如丝绸般柔滑。季瑶小心地用手拿起，翻转，让鱼片接触舌尖。油脂的芬芳瞬间在口腔中爆发，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第二贯是程阳推荐的海胆寿司。橙黄色的海胆像一弯小月亮，散发着海洋的鲜甜。季瑶咬下一口，奶油般的质地让她想起程阳形容的"像是在吃云朵"。
"怎么样？"主厨期待地问。
季瑶想说"不错"或者"还可以"，但出口的却是："像在吃云朵。"
主厨大笑："和那个年轻人说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季瑶尝到了她记忆中最新鲜、最美味的一餐。没有商务应酬的客套，没有下属的紧张注视，只有食物本身带来的纯粹愉悦。当最后一道抹茶冰淇淋端上来时，她发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比过去三个月加起来还要大。
走出餐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季瑶站在路边等车，手机震动起来。
「今天尝试做菠萝咕咾肉！虽然把厨房搞得一团糟...」程阳发来一张惨不忍睹的料理台照片和一份卖相不佳的菜品，「但味道居然还不错！你今晚吃什么了？」
季瑶看着身后的日料店招牌，手指在屏幕上徘徊。
「山樱的Omakase。」她最终回复道。
「！！！！你去了山樱？太巧了吧！主厨有没有提起我？海胆是不是像云朵一样？」程阳连发了好几个惊叹号，紧接着又是一条，「等等，你也住在A市吗？」
季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迅速思考着如何圆场，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来了，下次聊。」她匆忙发送，钻进车里。
手机又震动了几次，但季瑶没有查看。她靠在座椅上，唇齿间还残留着海胆的鲜甜。车子驶过"日光"面包店，橱窗里已经亮起温暖的黄光，但程阳的身影早已不在。
回到二十层的公寓，季瑶换上丝绸睡袍，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灯火。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不管怎样，很高兴你也喜欢山樱！如果你还有其他喜欢的餐厅，请一定推荐给我~晚安啦，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季瑶想起程阳站在面包店阳光里的笑容，那种毫无防备的快乐像是一记直球击中她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她点开程阳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一张面包店柜台的照片，配文"终于找到A市最好吃的盐面包！"。
手指悬在点赞按钮上方，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季瑶放下手机，拿起床头程阳之前推荐的ASMR耳机。轻柔的雨声在耳边响起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期待明天的到来——不是为了季度报表，不是为了融资谈判，而是为了某个阳光般耀眼的年轻人可能会发来的，关于城市某个角落的美食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