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四月十四号蝎子见过雷浩扬的日子已经有一个星期,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人的雷正天又开始坐立不安。按道理说,只要人还在市里,这么多天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特别是雷浩扬如果是染上了毒瘾,他手里的货也该没有了,也早该露脸了。难道真的像老九说的那样,雷浩扬已经不在市里,已经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雷正天依然住在蝎子家,因为他的伤还没完全好起来,蝎子就还是负责照顾他。他平时就看看电视,蝎子就玩手机。
“都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浩扬的消息。”雷正天看着无聊的节目忍不住了:“可能像老九说的一样,他已经不在市里了。”
蝎子却有不一样的意见:“如果逃到别的城市,他人生地不熟,应该不可能会离开。”他遇到过不少瘾君子,走投无路下也会忍不住自动露脸,只为一口毒。像毒品这样的东西,只要沾染上了它就会附在人的身上,将人的灵魂吸得干净。
“但是在市里的话,有道上这么多人看着,没理由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的。”雷正天眯起眼睛:“失踪这么多天,除非他已经死了。”他说出这句话来时,语气透着一股寒意。
蝎子想不到理由反驳,雷正天说的在理,像雷浩扬这样的过街老鼠,基本上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的,他还是安慰道:“现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死人事件,你也不用太着急,可能有人在帮他躲起来。”
“他的朋友看到他就像看到瘟神,唯一有可能帮他的就是林希儿,但是我去林希儿家几次。她不可能会帮浩扬的。”雷正天摇摇头,他对林希儿的称呼开始直呼其名:“而且林希儿最近跟一个男的走的很近,她和雷浩扬已经没有感情,她不可能再帮浩扬。而且……”他的脸冷了下来:“不但会不帮,而且还巴不得浩扬去死!”
蝎子放下手里的手机:“那可是你儿子的老婆。”
“假设浩扬死了,最大得益者就是林希儿。据我了解,林希儿因为他被各种骚扰。他还三番四次上门要钱,他死了。最开心的就是林希儿了吧!”
“那你儿子确实是人渣。”蝎子摊开手。
“一码归一码,就这样的角度看,林希儿嫌疑最大。”雷正天起身拍了一下还躺在沙发上的蝎子:“起来,交给那些废物找,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查。”
蝎子就被雷正天拖着出了门。按照雷正天的思路,如果说是林希儿有问题,那她说的话极有可能不是真的,所以就从那天晚上林希儿说的最后见雷浩扬开始查。蝎子找警局里的熟人调出了事发夜晚也就是三月二十六号林希儿家附近的监控,因为林希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提供了详细的时间,所以两人很快就在模糊的监控里看到了雷浩扬的身影。
隔着模糊的屏幕,雷正天出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虽然是通过冰冷的屏幕但是他看到里面的雷浩扬时。某种感觉开始激发,让他不由得捂住嘴巴才压制下自己的情感。那是一种血缘至亲的感同身受,天大地大自己唯一的血脉,唯一的亲人就是雷浩扬。儿子对雷正天来说更是妻子的唯一留下的挂念,同样也是妻子的延续。
蝎子看雷正天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天哥。”
“没事,继续放。”雷正天抹了一把脸,将情绪压下。
监控是林希儿家楼下街道的画面,时间是二十六号晚上十一点半,戴着口罩的雷浩扬在楼下徘徊了一阵,抽了几根烟,频频看向楼上。在十二点时终于下定决心走了上去。之后过了大概半小时,十二点半的时候,他才下来了,左右看了一下就朝街道外走去。
一切都和林希儿说的一致,雷正天看着这一切的画面。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他摇摇头,林希儿一个女流之辈,看样子也不像能做出杀人的事来。雷浩扬失踪太久,让自己都有些疑神疑鬼的。但是自己一天见不到儿子心里总憋得慌。
蝎子看出了雷正天的奇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天哥,别想太多了,没事的。你太紧张了。”
雷正天叹道:“我只有一个儿子。”
“总会找到他的。”蝎子安慰了一句。
雷正天没有说话,林希儿的嫌疑算是暂时打消了。他吩咐蝎子把监控拷贝下来,回去再好好看一遍。从警局出来时,雷正天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红铃打过来的,只说了一件事:张知雅不见了。学校反映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校,家里也不见人。
又是不见了人的事,雷正天越发烦躁,不想理会这事。于是把事情交给蝎子他就回去了,毕竟蝎子人脉广,找人的事落到他身上再好不过。
蝎子看着雷正天潇洒离开的背影,心下郁闷不已。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左右看了一眼随手拿出手机来叫人分头去找。
“喂?秃子在哪?还睡?赶紧起来,叫几个弟兄帮忙找个人。”他打电话给上次一起唱歌的几人中的光头:“就是上次跟我一起那个女的,我把照片发给你,别磨蹭。”挂掉电话后,他就找了个卖牛杂的店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等消息。
这家牛杂的老板是熟人,每次他来老板总会多给点配菜。这里的东西不算太好吃,但是蝎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
店里没有客人,瘦老板看到他进来,顿时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呀,好久没来了,来来来,赶紧坐下。”
蝎子却看到瘦老板就一脸晦气,沉着脸就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你等一下。”老板知道蝎子的脾气,依旧笑呵呵地为他准备食物。
蝎子看了一眼,长相憨厚,瘦瘦高高的老板。他的平头看起来很土,脸上呵呵笑个不停。蝎子随手在店里的冰箱拿瓶维他奶,打开就喝。
瘦老板把准备好的串串放到沸腾的汤里煮,腾腾的热气和香气在屋里蔓延。他又开始准备碟子,一边和蝎子聊天:“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没什么事,张恒久忙着处理水蛇王那边的地盘,其它也没什么动作。我被他派到雷正天那里照顾他,有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蝎子把奶喝完了,打了一个嗝。
“你是不是被他怀疑了?”瘦老板皱起眉头。
“不知道。”
“不知道?你最好弄清楚!”瘦老板把一碟牛杂端到蝎子面前:“你一句不知道就可能害死参加这次行动的组员,我不想听到不知道这几个字。”
“***”蝎子骂了一句:“那我有什么办法?你们比我更清楚,我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张恒久身边,我知道个鬼?”
“不要那么燥!”瘦老板拿了一罐凉茶给蝎子:“消消火。”
蝎子没有动。
“这是最后一次行动,将张恒久在市里的势力清理掉,剩下几个小鱼小虾我们能处理,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你调回局里。”瘦老板拍了拍蝎子的肩膀:“再忍忍。”
“忍,我**都忍了多少年了。”蝎子怒了起来:“总是说要调回来,我掉你*个头!我就越混越大,再混下去,我就成老大了。”
瘦老板眯起眼睛:“就差一点了,你的付出不会白费。张恒久作为本地最大的黑势力,不能着急。他眼目众多,有什么再联系吧!”他语重心长:“你的工作很重要,比我们都重要,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们都不容易,有什么办法?你辛苦我知道,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顶住最后一点时间。”他打开了一罐凉茶,作干杯状举起凉茶。
“***,希望我有命撑到那天。”蝎子骂骂咧咧,闷头打开凉茶喝了下去。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拿起来接通了:“有什么屁,赶紧放!”
“蝎子哥,我们找到那个女的了。”
蝎子将手里的玻璃瓶搁置到桌子上:“行了,我就来!”他站了起来,望了一眼瘦老板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一个字,转身就离开。
按照手下提供的位置,蝎子来到了一家桌球室。桌球这玩意现在已经很少在大街上看到,也开始被时代淘汰。现在只有少数人会玩这玩意了,桌球室自然也越来越少。蝎子走进桌球室,外面还是阳光明媚,进入室内光线一下变得阴沉昏暗,而且格外凉爽。蝎子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台球室里空间很大,有三三两两的青年围着一两张桌子打台球。光线除了桌球台比较充足,其他地方基本都藏在阴影里。
台球碰撞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和人们谈论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回荡。
当即就有手下认出了蝎子连忙凑上前来,蝎子直接问:“人呢?”
手下指向一边,角落的阴影凳子上坐着一个人影。蝎子不耐地掏出一根烟,点着抽着走过去。走近了才看清确实是张知雅,看上去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的空气。蝎子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穿着学校的校服,也没看出什么东西。
“喂!你嘛叫你回家了!”蝎子叫了一声,发现她没有反应。于是把目光放到手下身上:“她怎么回事?喝大了?”
手下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蝎子挠挠头,用手在张知雅面前比划了一下:“喂!醒醒。”
张知雅依旧没有反应,蝎子也不废话给手下使个眼色:“把她扛上车。”
手下伸手就要上去背张知雅,张知雅动了一下手挥赶开手下,不让手下动她。手下有些为难地望向蝎子,蝎子在张知雅面前蹲了下来:“我们送你回去,识相的就听话点。”
“我不回去。”
张知雅不听话,蝎子也不是善茬,让手下强行把人带走。手下伸出手就被张知雅抓住手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急忙把手收回去。蝎子正烦躁,看到张知雅不配合,举起手就要动手打人。张知雅不躲不避扬起了自己的脸,仿佛在说有种就打下去。
两人对视片刻,蝎子放下了手,自己跟一个小孩较什么劲?他深呼吸一下:“你想怎么样?你嘛到处找你,不要让我难做。”
“帮我教训个人我就回去。”
“谁?”
“那边打桌球的黑色衣服那个男的。”
蝎子顺着张知雅说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黑衣小青年和几个同龄人有说有笑。小青年模样算是清秀,不过满嘴脏话。蝎子问了一下手下,手下也不认识他的身份。既然没什么身份,蝎子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当即走到柜台拿了瓶啤酒,径直走到那个青年面前,当头一个啤酒瓶砸到他头上。不等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了出去。
场面陷入了小混乱。
蝎子看着那边闹哄哄,脸上也没什么波动,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张知雅:“行了吧?”
“你们经常做这样的事吗?”张知雅看着手下动作娴熟,蝎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走不走?”
张知雅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蝎子见状就率先一步走出去。张知雅一步几回头,看着小青年的惨状,心下长出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忍,连忙跟上蝎子:“把他弄成这样不会有事吧?他报警怎么办?”
“要是他报警,我就说就是你指使我这么做的。”蝎子看张知雅装不住的惊慌,不由得开起玩笑:“要抓要判都是先抓你。”
蝎子上了车,张知雅也跟了上车:“我就顺口说说,我就想警告他一下,我可没说把他打伤……”她自知理亏,声音也变小了。
蝎子不接话打电话给雷正天,告诉他已经找到张知雅,然后扣上安全带。张知雅看了一眼蝎子,没有扣安全带,她并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车子启动起来,行驶在路上。
整个事件蝎子不闻不问,他不在乎打的是谁,也不清楚缘由,他只想完成任务。张知雅对他这个态度有些不爽,欲言又止,虽说自己跟蝎子不太熟,但是被这样无视的感觉让张知雅莫名地火大。
车子开了一阵,张知雅突然说:“停车。”
蝎子没有理会。
“我说停车!”没有话语权的张知雅一边说着就动手去抢方向盘。蝎子当机立断,一脚跺在刹车上。车子猛地刹住了,张知雅措不及防头重重地磕在车前,一下蔫在自己座位上。
车停在路上,猛烈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打在张知雅身上,她眼前发黑,头部传来阵阵晕眩的感觉让她一时缓不过来。
“安全带。”蝎子提醒了一句:“记得扣上了。”重新发动起车子,慢慢行驶了起来。他心情不知道怎的忽然愉悦了起来,撇了一眼旁边还晕乎乎的张知雅,看到她迷迷糊糊扣上安全带。他憋住了笑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认真开起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