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媚却寒意刺骨,溪畔的枯树枝桠如利剑般刺向苍白的天空。火堆旁,年近四十的男子一袭染血的单薄内衫,衣襟上暗褐色的血迹早已干涸。他修长的手指在火苗上翻动,腕间一道新鲜的刀伤还在渗血。
"咳...咳咳..."
树下突然传来虚弱的咳声。身着残破盔甲的君言昭艰难地睁开眼,胸前的护心镜已经凹陷,嘴角还挂着血丝。他试图撑起身子,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哟,醒了啊?"火堆旁的男子回头,眉眼中均是狭促的笑意:“可真会挑时间。”说罢,把手中温好的酒丢了过去:“诺,喝点,死得慢点。”
君言昭接住酒囊,指尖触到了囊身上熟悉的安阳王府徽记,他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名身形狼狈但仍然俊逸的中年男子:“三叔?”
君瑜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吧?最后救你的,会是你三叔。"
君言昭调整了脖子的位子,紧握着手中的酒囊,没有喝的意思:“三叔为何…”
“为何?”君瑜年嗤笑一声,声音陡然间大了起来:“我还想问你为何!家里的婆娘没一个好相处的!”
“看看这,这,还有这!”他指了指背上腿上的两道道不浅的刀伤和肩膀上的箭伤,神情激愤道:“都是她让人给砍的!还有那一茬又一茬的杀手,我就一把老骨头至于吗?”
君言昭一头雾水的看着对方,声音虚弱:“谁?”
“还能是谁!你娶的好媳妇,跟她爹一样疯。”君瑜年皱着起眉头,神色无奈:“她爹造反,她带着你母妃还有衡阳,齐国公府把控京城,软禁皇子,威风得很。”
“本来你母妃的意思是把我和隆昌王先关起来,等你回京再说,结果她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马上派杀手灭口。”
“真是一点不带犹豫的,我前脚刚进宗人府,后脚杀手就来了,要不是衡阳恰巧来看我撞上了,我早就死了。”
君言昭眼眸深邃,指尖划过熟悉的安阳王府徽记,问道:“那舒尚书呢?”
说到这,君瑜年皱了皱眉头,也有些不解的回答:“死了,他们父女俩好像不是一伙的。”
“那,大哥又是怎么回事?”
“他?”君瑜年眼中闪过不屑:“你猜?”
君言昭垂眸沉思的刹那,空气安静了下来。唯有火堆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远处雪地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数十名黑衣刺客从枯树林中蜂拥而出,刀剑在雪光中泛着森冷寒芒。为首之人厉声喝道:"在那!"
君瑜年一惊,连忙窜到君言昭身旁一把拽起重伤的安阳王,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已然抵在君言昭颈间动脉处。
“别动!”君瑜年喝止怀中君言昭试图反抗的动作。
君言昭皱眉:“他们…也有可能是隆昌王府的。”
君瑜年一哽,随即马上反应过来:“那你只会更有用。”
“届时把你活捉回去跟你媳妇换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说话间,黑衣刺客已行至跟前,为首的赵玉看清君瑜年怀中的人后,心下大惊,双目圆睁,握着剑柄的手骤然一缩,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来啊!不是要杀本王吗?”君瑜年不怕死的挑衅道:“你们倒是上啊!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赵玉握紧剑柄,眼底挣扎万分,终是变换嗓音下令撤退。
君言昭张了张嘴想叫住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若是叫了,怕是跑得更快!
其实…没关系的…
看着黑衣人远去,君瑜年冷哼一声:“看见没,你媳妇养的好狗。”
君言昭咽下口中的血痰,应道:“确实不错。”
君瑜年:“……”
“你不觉得她狠毒?”
“怎么会?”君言昭看着那些渐渐消失的黑色身影勾起嘴角:“我倒觉得她是当皇后的好料子。”
“将来我领兵出征,她坐镇京城协理朝政,我也放心些。”
君瑜年:“……”
“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咳咳咳——”
随着剧烈的咳嗽,胸中淤积的鲜血溢出嘴角,君言昭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君瑜年咬牙看着他要断气的模样,手搭上后腰的信号弹,那是他从君言昭怀里搜出来的。
“小昭儿,”君瑜年:“我没那么狠心,也不想当皇帝,当初是舒淮安架着我往上冲…”
君言昭强睁着快要闭上的眼睛打断他的话:“大哥的封地不错,带我回京它就是你的。”
“三叔,信我!”
“好!”君瑜年就没想过要继续跑,他过不惯苦日子,现下演这一出就是为了君言昭能惦记着他的好,来日回京,他拿到的好处才会多。
“咻—嘣—”
一朵美丽的焰火在空中炸响,赵玉扭头一看,咬牙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