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趁着夜色急急匆匆往荔香园走,老爷带着连生正跟在后面。她装作没看见,还好是晚上,老爷若怪罪她目中无人,可以光线暗没注意到为由搪塞过去。
她心中暗自揣测,老爷此番匆匆而来,八成是要给荔香园加上一把沉重的大锁,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急着回去向五姨娘禀报。
当王妈妈刚踏进院子没几步,院门被人从外面锁上,她心下一凉,脚步反而放慢。
走到正屋门口时,梅若云已站在那里。
王妈妈借着院内微弱的灯光,想象着五姨娘惊讶的面色。
不等五姨娘发问,王妈妈主动说:“不知发生了什么,老爷今晚把三位姨娘的院子都给锁起来,我紧赶慢赶回来向您报告,好让您尽快想办法阻止老爷千万别锁了荔香园的门,还是晚了一步。”
听到两位姐姐的院门也被锁起来,梅若云变得轻松起来:“回屋说。”
她转身回屋,坐在她常画梅花的桌前:“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妈妈恭敬地站着,回答道:“看情形,府中定是发生了大事,只是我匆忙之间,还未来得及打听。”
“清芷园可被锁起来?”
“我一听说两位姨娘的园子被锁,急忙赶着回来,至于清芷园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王妈妈见五姨娘只顾问话,脸上并无焦急之色,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门被锁,您难道不担心?”
梅若云若无其事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没做错事。也不知她们两个又偷偷干了什么坏事被老爷知道,因一时没有证据确认是谁人所为,才连累到我。等着瞧,明日还得去趟逸心斋。”
王妈妈松口气:“还是您看得通透,我还瞎担心个什么劲儿?身正不怕影子歪。”
梅若云忽又变了脸色,担忧道:“该不会是十年前的事暴露?”
王妈妈安慰道:“都过去十年,谁还乐意去追究?再说此事做得隐蔽,除了你我,无人知晓。那时六姑娘也仅有五岁,什么都不懂。”
“只怕五岁的孩子已能记住许多事。”
“那日我带她来荔香园用栗子糕,她只顾着吃,高兴着呢。若能记住,也只会记起吃栗子糕的事。”
“但愿如此。你说老爷锁园门的事跟六丫头有没有关系?”
王妈妈思索一会儿,否认道:“依我看没什么关系,她一个姑娘家怎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她被沉塘后,奇迹般回来,人完全变了,只怕这次的事出自她之手。若是出自她之手,恐怕郁府的后宅要变天。”
王妈妈喜道:“五姨娘终于等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
梅若云一改担忧之色:“接下来坐等六丫头帮我扫除障碍,也算是为她九泉之下的娘亲积德。”
……
第二日,郁楚瑶早早起来。昨晚她睡得很沉,气色看上去比往常都好。
用过早饭后,派元日和元月出去打探一番,她则继续给二姐未出世的孩子做肚兜,已是最后一个,剪裁好后,锁好边,再绣上荷花便可完工。
父亲一早要去宫中上朝,这个时辰还未归来,即使归来,应该不会早早将三位姨娘带入逸心斋,因昨晚她向父亲说过指正之人申时才会来郁府。
故而,整个上午她可以悠闲自在地度过。
当肚兜刚刚剪裁好,元日和元月从外面回来。
两人一进屋,郁楚瑶从她们带有喜色的面容中猜测,她们听到的一定是好消息。
元月第一个说话:“小姐,您都不知道,我们两个出去后,见到的下人都对我们和颜悦色,毕恭毕敬,搞得我们两个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元日说:“他们肯定是见老爷唯独没锁清芷园的门,知道小姐在老爷心中的地位,才对我们毕恭毕敬。”
灵萱随口批判道:“那么高兴干什么?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下人!”
郁楚瑶已开始给肚兜锁边儿,边锁边说:“他们在郁府讨生活相当不易,见风使舵不过是不想丢掉眼前的饭碗,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你们两个可打听到什么?”
“我们两个到三位姨娘的院外瞧过,门上有大锁,这么大一个!”元月用手比画完,继续说,“门外还分别站着两名家丁,听说都站了一晚上,大冬天的也不怕冻?”
元日说:“我问过了,连生早已安排好,家丁们轮流守着,前半夜两人,后半夜再换两人,天亮后又换第三波。如此看来,三位姨娘定是做了让老爷十分生气的事,才被锁起来。”
郁楚瑶泰然自若,手中继续忙碌着:“其他下人如何猜测和议论?”
元月说:“我和元日找几个丫鬟聊过,她们说,郁府可能要发生大事,说不定往后管理郁府后宅的人是少夫人。”
郁楚瑶停下手中的针线,嘴角轻带笑意,心想:“郁府的下人果然厉害,连后宅要易主之事都能猜到。可他们千猜万猜也没猜到自己身上,反而猜的是嫂嫂。”
郁楚瑶心下思忖,嫂嫂帮她会不会是为管家权?若是为此,也不错。嫂嫂人好又聪明,若由她管,郁府的后宅也会改变往日的气象。
郁楚瑶临时决定,若嫂嫂真有此意,她会全力促成。
想到这里,郁楚瑶回顾一番自己回到郁府后一路走来的经历,她的确变得逐渐强大起来,甚至都敢奢想促成他人之事。
……
用过午饭,简单睡了一会儿,连生的声音终于从门外传来:“六小姐,老爷让您去逸心斋。”
灵萱掀开帘子,郁楚瑶从屋内走出,她们跟着连生往逸心斋走去。
走向逸心斋的路上,郁楚瑶在头脑中勾勒着画面:三位姨娘跪在地上向她们的老爷乞求,然后辩解。
此事连累到五娘,郁楚瑶感到自责,她决定等此事结束后,亲自去趟荔香园表示歉意,再送上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