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完年是过完十五。十四、十五还得去给老祖宗“上亮”,就像清明节挂清,七月半烧纸烧包一样,这些个习俗不能。
人不能忘本。
春节假期的时间只到正月初七,初八一早就得上班,不过这对于驻村的同志们来说,时间是可以自由协调的。
陈福和莫贻英两人也能理解。他们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也不用一直坐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有事就来,没事就去忙家里的事。
东丘的工作队员们真正到村委会上班时,已经过完大年十五。
所以在初八到十五的这段时间里,由本村的村干部陈福和莫贻英两人“守村”。大家承诺回村的第一天就准备好酒好菜犒劳感谢陈福和莫贻英。
不过在初八到十五这几天里,易之去了一趟,也就是镇领导去村里查岗的那天。
过完十五后上班的第一天,易之就召集大家开个收心会,目的是让大家收一收心,沉下来开始新的一年的工作。
在局里的时候,易之很反感开会。那时领导们一天像个没事人一样,动不动就喊开会,还一开就是几个小时,大家都坐得屁股痛。
来到东丘驻村后,召集大家开会的次数虽不多,但也不少。有些事情还是要开会,让大家发表意见,做充分的讨论,集思广益,然后统一思想一起加油干工作。
这可能就是当领导的感觉吧!
易之莞尔一笑,带有自嘲。
大年过后,当前的重点工作是春耕生产、森林防火、动员外出务工以及收缴医疗保险的攻坚克难。
易之把春耕生产和森林防火这两项工作交给陈福,就业台账交给莫贻英,她负责汇总各网格反馈的信息后上报。易之则是带着其余人挨家挨户上门催缴医疗保险。
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没交的,已经处于脱保期。如果生病产生医疗费用是报不了的,全额自费。
晚上,大家把各自从家里带来的特产摆上饭桌,“胡吃海喝”了一顿,带着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易之没有喝酒,这是年前答应林芝的事儿。不能让爱自己的人担心,亦是一种成长。
易之洗漱后上床睡觉,正和林芝视频,两人你侬我侬的,甜蜜得不行。这时陈福打来电话。易之和林芝说了声等会儿再开视频,挂了便回陈福的电话。
陈福说有事要与易之当面说。两人约在办公室里详谈。
穿衣下楼来到办公室,陈福早已坐在里面等了。
“陈叔,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易之问陈福,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易之进办公室后,陈福急忙探头查看易之身后是否跟着其他人。见没有人后,陈福还是不放心,他神色慌张,语气激动。
陈福说:“书记,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说。这件事很急很重要。”
一个几十岁的人竟如紧张和激动,这到底是有什么事?易之很好奇,笑了笑。。
见陈福今天如此正经,易之便随他来到操场。此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村委会附近的村民早已熟睡。
周围黑漆漆的,极其安静。心情浮躁的人在村里是待不住的,因为这里没有城市里的灯红酒绿,没有霓虹灯的妖娆。更没有宵夜摊和酒吧,就连外卖都不跑。
陈福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在确认没有人后,终于把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
陈福说:“书记,组里有人跟我反映,说他去医院看病,住院治疗的费用报不了。”
易之问:“他家是不是还没有交今年的医疗保险?”
陈福说:“年前就交了的。他在医院让医生查,医生说没有交。”
易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陈福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他已经交了钱,但收钱的人没有把钱交进系统,所以医生才会查不到缴费记录,报不了相应的费用。
是故意还是偶然?
易之问陈福:“陈叔,谁的网格?”
“韦江。那名群众和我说的,组长也向我反映过。”
陈福看向易之,等易之的答复,也是等易之的态度。
实际上,陈福可以不用向易之汇报这事。作为东丘本村人,又是村干部,他完全可以自主处理。
他可以让当事人去找韦江问个清楚即可。韦江是工作队的,再怎么说都是外地来的,和村里始终不是站在一边,没有维护体面的必要。
“陈叔,只有一家有这种情况吗?”
易之想验证“没有录进系统”这件事是否只是偶然。如果是偶然也就是算了,明天给大家提个醒,让大家在收村民的钱后立马帮录进医疗系统。
如果这事不是意外,是明知故犯,是有意为之呢?原支书陈国仁、副支书陈尤华两位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那儿,不得不让人提防小心呐。
东丘村不能再有人腐败下去了。
本来干群之间就有信任危机,此时如果不去修护反而继续割裂,那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陈国仁、陈尤华是村干部,是本村人。本村人发生腐败,村民们看到易之对待两人被处分态度后,还能给工作队一点面子。
可韦江是工作队员、是政府的正式干部呐!是派来帮助东丘的干部,而不是派来祸害东丘的。
易之觉察到这事很严重,必须妥善处理好。
“目前就只有一起。”陈福和易之并肩走着,也心生担忧。
“那你明天早上去找一下组长,组里的护林员,让他们帮忙去掌握一下大家的情况。”
紧接着,易之又补充了一句:“私下打探消息,不要打草惊蛇了。”
陈福会意,表示明天一早就去办。与此同时,易之向陈福拿到了这户村民的联系方式。
看着陈福离去,易之在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易之与陈福前后谈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宿舍,易之没有与林芝开视频聊天,他担心会影响到隔壁的人睡觉,而是以文字的形式互相发消息。但这事儿易之没有向林芝提及。
次日一早,易之来到陈福所说的这户人家。常见的两层平房,外墙没有装修过,甚至都没有敷外墙的水泥面层。
户主叫陈小林,家中共八口人,有陈小林及其妻子,上面两位老人,下面四个孩子,孩子们都还在读书,有两个在东丘小学读小学,另外两个在镇上的中学读书,今年的六月份中考。
全家的收入仅靠陈小林夫妻二人外出务工赚取。这次生病的是陈小林的父亲陈斌。
陈斌躺在床上,看上去病得很严重。那状态有点像杀猪时被刀破了心,时日已然不多矣!
易之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后便与陈小林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