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宫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名紫衣太监缓步而出,手中拂尘轻扫,声音尖细:
“圣上口谕——寒门学子聚众叩阙,有违国法,念尔等求学报国之心,不予追究。然棺木游街,有损国之体面,着即刻散去,否则……”
话音未落,学子中一书生猛地抬头,嗓音嘶哑:
“否则如何?再杖毙三人?还是……连这百余条性命,一并带去?”
太监面色骤冷,拂尘一甩,两侧禁军刀锋微抬。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从空中翩然而至,锦衣玉带,却披发未冠。
两侧禁军立马拔出了佩刀,那人弯腰捡起一只白蜡,烛焰微微颤动,将他半边脸照得忽明忽暗。那面容极清冷,眉如墨画,唇若涂朱嘴角似扬非扬。
蜡泪无声地淌下来,凝在他苍白的指尖。
“好大的阵仗啊!”
守卫们面色一变,纷纷低头行礼:“参见世子!”
跪在地上的学子也仰头看向面前的人,他们眼中浮现出一抹细碎的光亮。
景昭颜随意摆摆手,看着随风飘扬的白幡
举起手中的白蜡,她手腕一翻,烛火倾覆,顺着幡布蜿蜒而上,顷刻间吞噬了半幅白幡。
“寒门无门?”他低笑一声,火光在他眸中跳动
“那你们面前的这门……又算什么?”
跪地的言叙猛然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却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世子……何必如此折辱?”
火光映照下,愤怒与屈辱在他瞳孔深处灼烧。
而那燃烧的白幡,在他们之间,化作灰烬簌簌落下。
人群里瞬间骚动,几个学子怒目而视,景昭颜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力道嗤笑一声甩开
“本世子讨厌晦气的东西,来人把这棺木给我揭了。”
话音刚落,暗处倏地闪出几名黑衣侍卫,腰间佩刀寒光凛凛,周围的学子都跪着向棺木靠拢,言叙厉声喝道:
“世子莫要欺人太甚!这棺中乃枉死同窗,朝廷不公,难道还不准我们讨个公道?!”
“吵到我了,跪下!”
立马有两名侍卫上前将人摁跪在地上。
景昭颜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视着他愤恨的眼睛
“本世子,心情好给你指条明路吧。”
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语气轻佻,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光:
“跪在这里,不如去敲登闻鼓。本世子还没听过那鼓的声音呢,想必一定很悦耳。”
言叙垂头不语,两名侍卫也闪身离开。他慢慢站起来带着众人像来时一样安静消失在夜色里。
景昭颜转头笑嘻嘻的看向那紫衣太监
“公公这口谕真的是陛下传的吗。”
太监脸色微变,后退半步
“世子,宫门前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麻~麻~,开个玩笑。”
暗处,一双眼睛无声收回。
皇帝听完暗卫禀报,指尖轻敲龙案,忽而笑了。
“说他聪明还是说他愚蠢呢。不重要了,还是要把人放在眼下的好。不如就安排去和九儿一起寻找山河令吧。”
旁边的公公立马上前“陛下不可,若武安侯府夺得山河令,恐江山不稳啊。”
“朕自有定夺”
月光皎皎
景昭颜刚踏进院门,便见一道身影负手立于庭中
"糟老头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院子里扮石雕么?"他懒洋洋地拖长语调,顺手掩住一个哈欠
那人缓缓转身看着他目光深沉
“颜儿,为何要插手科举。”
景昭颜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方才那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如潮水般褪去。夜风掠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在二人之间打转。景昭颜忽地低笑一声,眼底那点警觉化作戏谑的碎光。
"父亲这话说的......"她慢悠悠踱到石阶旁坐了下来顺便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男人没有动只是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景昭颜也不甚在意
"父亲深夜兴师问罪,就为几个寒门学子?"她歪着头,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如深渊一般。
"胡闹!"
侯爷一掌拍碎身旁的石桌,碎屑飞溅,"朝堂博弈岂是儿戏?你可知多少人盯着武安侯府?"
景昭颜不退反进,站起身靴底碾过满地狼藉:"父亲怕了?"
"父亲以为,如今的侯府,还是陛下最看中的侯府么?"
"您递上去的军报,在尚书台压了七日;景家军的调令,兵部连驳三次;还有粮草补给三分之一都是我们自己的”
“颜儿”
"父亲,皇上登基以来微服私访过三次。分别是‘王美人’,‘周婕妤’和‘楚常在’。当年你有机会踏平玄霜国的,却因玄霜献出他们的公主如今的云贵妃而联姻达成和平,忘了当时的玄霜连屠三城之耻了嘛。"
景昭颜截断他的话,声音轻得像风一样"您守着的忠心,是龙椅上那位,还是什么。"
“其实您知道的不是吗,不然为何纵容我胡作非为这么多年?"
他继续道:"因为一个纨绔世子,比一个德才兼备的继承人更让皇帝放心。”
老侯爷颓然坐在石凳上
“不是的,颜儿。我纵容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女子。”
"但陛下不知道,不是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陛下想要这兵权我自会双手奉上。”不知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对方。
“四十万兵马里,二十万都是当时战乱自发组成的景家军,你一个深得民心战无不胜的侯爷是想走就走的掉的吗。”
一片乌云遮住月亮,庭院骤然暗了下来。景昭颜看见父亲眼中有什么在崩塌。
“颜儿,你究竟想做什么?"老侯爷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
“想要一个容得下景家军的天下。”月光偏移,照出她眼底的锋芒。老侯爷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儿。
“慎言”他压低声音,袖中手掌已攥成拳
景昭颜望了望天嗯。
“时候不早了,父亲快去歇息吧。既入棋局,又何分黑白”
回到房间景昭颜对着镜子手指轻轻抚上脸旁,镜中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随着她的触碰开始微妙地变化。眉骨略微压低,下颌线条变得柔和,喉结渐渐隐去,铜镜里映出位雪肤乌发的绝色佳人。
本来长相就比较中性,她只是调整了一下男子该有的特征。
景昭颜冷冷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主神当时在自己体内留下的神识在消散,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是无法滋养自己的。现在连维持简单的面容变化都异常困难’
“山河令,修仙之境。不论真假自己都该去探一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