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妈步入屋内,瞥见水盆倾倒,水流一地,她急忙蹲下身去收拾。
萧素娥一副失魂的样子:“乔妈妈,你说老爷为何让我反省?还说明日让我去逸心斋?”
乔妈妈心中有所悟,仍宽慰道:“二姨娘并无过错,无需忧虑。”
萧素娥忧心忡忡,低声问:“莫非老爷已知晓初一那日的事?”
乔妈妈已将木盆放好,俯下身用布子擦拭地板上的水,听二姨娘如此问,抬头说出自己的疑虑。
“仔细想来,近期除了这件事,也没做什么,恐怕老爷已知,才会如此生气。”
萧素娥面色苍白,双手有些颤抖:“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老爷怎会知晓?”
地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乔妈妈开始用干净的布子给萧素娥擦脚。
“漱玉轩知道此事的只有三人,二姨娘和老奴绝对可信,春香可就不一定,说不定是她私下说给老爷。”上次的计谋没有扳倒春香,乔妈妈还想趁此机会将一切归咎到春香头上。
萧素娥看出乔妈妈的心思,经历了上次的事,她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下人之间的矛盾牵着鼻子走,故而否认道:“春香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我自然信得过她,此事定与她无关。”
陷害不成,乔妈妈只好说:“若不是春香,依老奴之见,不是三姨娘告知老爷,便是六姑娘。”
“绝非周秀兰所为,她比我更希望此事无人知晓,只剩下六丫头。可她那日回来明明说不愿让老爷知道此事,还说杀手已全部被杀害。”
乔妈妈为二姨娘穿好鞋子,站起来说:“现在的六姑娘心思很难猜,她说出的话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目前情形判断,恐怕初一那日她回来后说的话全是假的。”
萧素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难道她有什么阴谋?”
乔妈妈叹了口气,低声道:“漱玉轩的大门紧锁,出去不得,什么都无法了解,只能等明日才知缘由,现下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萧素娥点点头:“你说得对,还好我留了一手,若真是为初一那日的事,到时我可装作一概不知,毕竟杀手是周秀兰派人寻的。”
话音刚落,郁婉欣冲了进来:“娘!为何父亲要将漱玉轩锁起来?”
萧素娥不愿将买凶杀人之事告知女儿,既可避免她跟着担忧,也是因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了不让女儿心生疑虑,她迅速调整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父亲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或许只是些误会,无端地牵连到我。你且放宽心,早早歇息,待到明日,一切自有分晓。”
郁婉欣虽疑惑,见母亲神色镇定,便不再多问:“既如此,女儿先睡了,娘也早些休息。”
哄走女儿,萧素娥眉头紧锁,站起来,被乔妈妈扶着向里屋走去,今晚对她来讲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难以入眠的不仅仅是萧素娥,还有周秀兰,翠影轩也被老爷上了大锁。
当她听闻老爷在院门外沉重地落下大锁之声,心中一惊,随即奔出屋外,哭道:“老爷!您到底为何要锁翠影轩的院门?呜呜!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老爷不高兴?呜呜……!”
郁嘉柔和郁嘉梦姐妹二人听到声音也赶来跪下,天寒地冻的,还好她们穿的衣裙够厚实,否则冰冷的地面定要冻得她们膝盖生疼。
姐妹二人不敢吱声,只顾抹眼泪。
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周秀兰!今晚你好好反省!近期有没有做错事!要想让我饶了你!明日到逸心斋将你做的事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周秀兰猛地一顿,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地望向一旁同样跪着的何妈妈。
何妈妈向她点点头。
周秀兰心下一惊,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屋内走去。
何妈妈赶快爬起来跟上,将三姨娘扶好。
两个女儿见状起身默默跟在母亲身后,心中忐忑不安。
进入屋内,待娘亲坐好后,郁嘉梦问:“娘近期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父亲不高兴?”
周秀兰没有言语。
郁嘉柔接着问:“娘做了什么?难道还要对我和妹妹隐瞒?”
周秀兰依然不言语。
何妈妈帮着说:“两位姑娘回屋休息吧,我向你们保证,三姨娘绝对没做错任何事,恐怕是有人诬陷,明日自会向老爷解释清楚。”
姐妹两个对何妈妈的话深信不疑,却仍忧心忡忡,拜别后,默默退下。
女儿一离开,周秀兰立刻吩咐:“快把门关好,小心她们去而又返,此事不能让她们知道,以免受到牵连。”
何妈妈关好屋门,回到周秀兰身边:“三姨娘不必担心,若事情瞒不下去,明日我自会一人承担,只求您看在我一心为三姨娘的份上善待秋红。”
周秀兰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握住何妈妈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将秋红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老爷会知道?难道是萧素娥想扳倒我,才会在老爷面前说了此事?”
何妈妈沉吟片刻,分析道:“二姨娘虽与三姨娘素有嫌隙,也不至于冒此大险扳倒您,毕竟此举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自食恶果。”
“那会是谁?”
“依我看,只能是六姑娘。”
“那日她回来说刺杀的人都已死,她又如何得知是我们的手段?”
“这一点老奴也想不明白。此事做得极其隐秘,整个郁府没几个人清楚,按说六姑娘不可能知道。”
“难道是刺杀的人并未死,向她交代了实情?”
何妈妈想了想回道:“不是没这种可能。”
“我实在想不通,她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
“三姨娘忘了,今日她刚出过一趟门,还是跟少夫人。”
周秀兰闭上双眼,叹口气后又睁开:“难怪她今日出门,我总觉得心神不安,现下似乎想明白,恐怕翰墨轩那两口子也帮了她。如此想来,她回来时说那些人全死了的话不过是稳住我的托词,这丫头如今心思竟如此深沉难测!”
何妈妈突然跪下:“恐是瞒不下去,老奴走后,还望三姨娘不要再与二姨娘相争,也不要再想着被老爷扶正,如此才能保您和两位姑娘周全。老奴也算看明白,老爷根本没有选一位姨娘扶正的想法,您没必要再做无谓的努力。您即使不做夫人,也是丞相府的姨娘,两位姑娘虽是庶出,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嫁不进皇室,也可入侯门,嫁不了侯门,再怎么说也能嫁入富贵人家,比普通百姓不知要强多少倍,您没有必要再为此费尽心机。只怕深陷其中,害人又害己。”
何妈妈一番良言,周秀兰听进心里:“起来吧,我听你的。无论明日是好是坏,此事结束后,我便老实当好姨娘,多向荔香园那位学学。”
三姨娘能听进去,何妈妈倍感欣慰,站起来说:“荔香园那位未必如我们看到的样子,三姨娘没有必要向她学,做好自己便是。”
周秀兰点点头,想到明日何妈妈要替她承担下所有罪责,再次握紧何妈妈的手,双眼不由变得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