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的雨雾如液态玻璃,顾星遥的盲杖敲击着月光财团总部的大理石台阶,计算着第十九级台阶的裂缝位置——那是楚墨发来的安全通道坐标。她的黑色风衣口袋里,霍沉砚父亲的遗书副本随着步伐轻轻震动,上面的盲文在体温下微微发烫,像极了十年前火场里男孩后背的温度。
"顾小姐,凯瑟琳女士等候您多时。"门童的德语带着维也纳童声合唱团的清澈音色,却在尾音处有不易察觉的颤音。顾星遥的指尖划过门把手上的玫瑰雕花,触感与霍家老宅的琴键如出一辙,却在花心处多了三道细微的划痕——那是摩斯密码的"危险"信号。
电梯上升时,顾星遥数着层数的蜂鸣声,当第七声轻响后,金属门开合的气流中混入了若有若无的甲醛味。她的盲杖尖端触到电梯内壁的纹路,竟与母亲病房的监护仪按钮排列一致,这个发现让她后颈的汗毛骤然竖起。
接待室的水晶吊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声,顾星遥的听觉雷达捕捉到至少三个隐藏的麦克风位置。安娜·凯瑟琳的手如枯枝般握住她的手腕,戒指上的月光财团徽章刺痛她的皮肤,却在接触的瞬间,触发了盲杖中的光谱分析仪——徽章材质与母亲体内的铊元素容器完全相同。
"孩子,你终于来了。"安娜的声音混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当年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时,你手上戴着这个。"老人将一个天鹅绒盒子塞进她掌心,打开的瞬间,顾星遥的指尖触到了半枚玫瑰簪——与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半枚严丝合缝,簪头的蓝宝石突然发出蜂鸣,与她手腕上的旧表形成共振。
盲杖突然断裂,顾星遥踉跄着扶住茶几,指尖碰到了安娜袖口的烧伤疤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的火场里,她曾抓住过这样的疤痕,而那个人的声音,竟与霍沉砚的姑姑如出一辙。"是你......"她的声音带着冰碴,"当年在火场,是你把我塞进霍沉砚的怀里。"
安娜的抽泣声突然变成低笑:"聪明的孩子。"她的指甲掐进顾星遥的手腕,"但你不知道,你母亲才是纵火者。她用自己的命,换你和沉砚活着走出火场,而我......"老人剧烈咳嗽,顾星遥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我是唯一知道月光钻石秘密的人。"
窗外的雷声中,顾星遥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三个人的脚步声从三个方向逼近,她的盲杖在地面划出《月光奏鸣曲》的前奏节奏,计算着逃生路线。安娜突然将她推向暗门:"穿过密道,去地下室!那里有你父亲的录音......"话未说完,枪声响起,老人的身体重重砸在她脚边。
密道里弥漫着陈年霉菌的气息,顾星遥的指尖触到石壁上的盲文:"钻石不是财富,是......"她的心跳与盲杖敲击地面的节奏同步,突然在第三百个节拍处,石壁应声而开。月光从头顶的气窗漏下,照亮了地下室中央的水晶棺——里面躺着的,竟是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手腕上戴着完整的玫瑰手链。
"这是你的孪生姐姐,真正的霍家继承人。"霍沉砚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雪松香水混着硝烟味,"你们都是月光财团的克隆实验体,但她......"他的手指抚过玻璃棺,"在出生时就被注射了致死量的铊元素,只为测试毒素对克隆体的影响。"
顾星遥的盲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摸到水晶棺边缘的铭牌:"实验体001,存活时间:三个月零七天。"原来霍家老宅的画像不是霍沉砚的母亲,而是这个从未活过的姐姐。而她,不过是备用的"实验体002",注定要重复姐姐的悲剧。
"所以,我母亲的尿毒症,也是克隆体的必然结局?"她的声音异常平静,指尖却在棺盖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你们用铊元素加速克隆体的衰竭,再以'治疗'为名控制我们的人生。"
霍沉砚突然抓住她的手,将一个小瓶塞进她掌心:"这是我父亲研发的解药,能终止铊元素的代谢。"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当年他发现财团的阴谋后,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和伯母。那场火,是他故意制造的混乱,为了销毁所有克隆体资料。"
密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星遥听见了许蔓的笑声:"霍沉砚,你以为藏在地下室就能躲过一劫?父亲已经启动了月光钻石的自毁程序,再过十分钟,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霍沉砚握紧她的手,走向地下室深处:"跟我来,你父亲在临终前,把真正的月光钻石藏在了《月光奏鸣曲》的终章里。"他的指尖划过石壁,露出一个琴键形状的凹槽,"用你的盲杖试试,它的顶端应该有父亲的指纹认证。"
顾星遥将盲杖插入凹槽,玫瑰雕花突然绽放,露出里面的微型键盘。她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奏响了《月光奏鸣曲》的最后三个音符,地面突然裂开,露出通往地下金库的阶梯。与此同时,许蔓的枪声响起,子弹擦过霍沉砚的肩膀,在石壁上留下焦痕。
"进去!"霍沉砚将她推进金库,自己则转身挡住追兵,"金库的门只能开一次,找到钻石后,用它的能量启动自毁程序,摧毁财团的所有资料。"
顾星遥在黑暗中摸索,盲杖触到了金库中央的石柱,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盲文:"月光钻石,是所有孤儿院孩子的希望。"她的指尖颤抖着,终于明白安娜未说完的话——所谓钻石,不过是月光财团为孤儿们设立的教育基金,而那个所谓的"金库",存放的是孩子们的DNA档案和成长记录。
上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霍沉砚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小遥,快用钻石的能量启动程序!许长庚的人就要突破防线了。"
顾星遥擦干眼泪,将盲杖插入石柱顶端的凹槽。刹那间,整个金库被白色光芒笼罩,她"看"见了无数孩子的笑脸,听见了他们的笑声与哭声,这些声音汇聚成《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在虚空中形成璀璨的钻石形态。
"对不起,沉砚,我不能摧毁这些希望。"她握紧盲杖,"我们可以用这些资料揭露财团的罪行,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霍沉砚的叹息声中带着释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择。"他的声音突然被电流干扰,"许长庚在顶楼架设了狙击枪,你从通风管道离开,我来引开他们。"
顾星遥摸到通风管道的入口,却在这时听见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她的盲杖突然发出蜂鸣,检测到顶楼有高频激光瞄准器的震动。来不及思考,她转身冲向楼梯,盲杖敲击地面的节奏越来越快,仿佛在弹奏一首急促的进行曲。
顶楼的夜风呼啸,顾星遥的盲杖触到了许长庚的皮鞋:"许叔叔,当年孤儿院的火,是你指使安娜放的吧?"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害怕我父亲把财团的遗产捐给孤儿,所以制造了那场火灾,还诬陷霍叔叔是纵火犯。"
许长庚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聪明的孩子,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却在这时,霍沉砚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两人一起向天台边缘坠落。
"沉砚!"顾星遥的盲杖掉在地上,她扑向边缘,却只抓住了霍沉砚的袖口。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塞给她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月光钻石的密钥,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泪水模糊了顾星遥的灰雾视野,她感觉到霍沉砚的身体在坠落,却无能为力。突然,她手腕上的旧表发出蜂鸣,与盒子里的密钥产生共振,一道强光从盒子里射出,在夜空中形成巨大的五线谱。
当警方赶到时,顾星遥跪在天台边缘,手中紧握着霍沉砚的袖扣。远处,月光财团的总部正在燃烧,火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泪痕,也照亮了她手中的密钥——那是一枚玫瑰形状的钻石,在火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在医院的病房里,顾星遥摸着霍沉砚的诊疗记录,上面写着:"视网膜感光细胞再生实验成功,预计视力恢复时间:三个月。"她的嘴角终于露出微笑,指尖划过床头的盲文卡片,那是霍沉砚在昏迷前写下的:"小遥,你就是我的月光。"
窗外,维也纳的雨停了,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顾星遥的盲杖上。她轻轻抚摸着杖头的玫瑰雕花,仿佛能感受到霍沉砚的温度。现在,她终于明白,月光钻石从来不是财富,而是藏在每个人心中的希望,是跨越谎言与真相的爱,是无论黑暗多么深沉,都能照亮前路的光。
而这束光,将永远在她的琴键上跳跃,在她的盲杖尖闪烁,在她与霍沉砚的生命中,奏响永不终结的变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