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转拍子猜先,对方的一人拿着手中的拍子,将拍头触地转动把手,张俊山和唐博明这一方猜拍子手柄端的字母的朝向。猜对了就先发球,猜错了则由对方先发球。
唐博明猜对了,于是由他先发球,打平分边。张俊山因为封网比唐博明好一些,于是打优先边。
就这样,张俊山在三个月没有参加任何比赛,而且受伤刚刚痊愈后的情况下,第一场比赛前没有做任何热身,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开始了比赛。
比赛中,张俊山跑动积极,频频上网截击;防守时退回底线,与唐博明并肩作战。
看着张俊山四处奔跑,一会儿上网截击,一会儿回防吊高球,一会儿又主动进攻,一会儿又拼命救球,唐博明觉得很不可思议。
有两个地方他没有想到,一个是张俊山受伤后将近三个月没有打球了,刚刚复出一般都不会如此拼命,可是张俊山却不同,他是每球必救;另一个是尽管他受伤这段时间没有进行任何体育运动,通常身上的肌肉都会松弛无力,跑不了多久就会感觉力不从心,然而他却依然行动敏捷。
其实张俊山的感觉并不是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拼命奔跑是他有意为之的;长时间没有运动而感到肌肉无力,这是他正在感受到的,但他不能说,必须要坚持下去。
双方的比赛还是非常激烈的,经过两盘的争夺,张俊山和唐博明以六比四和三比六的比分,与对手方各赢了一盘,双方战成了平局。
按照通常的规则,他们应该再打一个抢十的决胜盘,就是先赢下十分并领先对手两分的队伍获胜。
打了两盘下来,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出现问题,这是张俊山自己都没想到的。他原以为自己如此拼命,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受过伤的腿部,肯定要出问题的,可是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这让他感到很失望。
于是他提议,不打抢十了,再打一个满盘。
“你能行吗?”唐博明听了不禁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他知道张俊山受伤后毕竟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球了,能打下两盘已属不易了。
“没事儿,你看咱们已经打了两盘,这不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吗?”张俊山自信满满地回道。
第三盘打到三比三时,张俊山明显感到两个腿的腿肚子都有轻微的痉挛,这是要抽筋的前兆。这通常是肌肉过度疲劳,应该休息的信号。
可是他不仅没有感到忧心,反而心里一阵自喜: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实现了。
这时又轮到他发球了。他在场地的平分边发球,他的搭档唐博明在网前的领先边封网。没想到他的球发过去后,对方接球的队员没有大力回球,反而把球挑起,直接把球吊到唐博明身后的后场的左角处。
负责后场的张俊山慌忙向左移动去救那个球,但是脚下慢了半拍儿,不得已左腿沿着地面滑出,勉强滑过后场左角,两腿几乎成了“大八字”,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腿腿肚子处传来,他知道自己又拉伤了腿肚子上的肌肉了!
他不仅没有难过,反而是一阵欢喜涌遍了全身:我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哎呀!”他大叫一声,扔了球拍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左腿的腿肚子,满脸痛苦的样子。
“腿肚子又拉伤了?”唐博明听到叫声急忙转过身来。他看到坐在地上的张俊山,便一边疾跑过来,一边慌忙问道。
“怎么了? 怎么了?”球网对面的那两个对手也都跑了过来,口中还在不停地问着。
张俊山咬着牙,紧皱着双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小腿肚子又拉伤了。”
“站起来走走,活动一下看看。”对方的一个人建议道。
“没什么大事儿吧?休息休息看看怎么样。”另一个人又道。
从左腿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张俊山意识到,这一次肯定伤得比上一次要严重得多。
上一次受伤后,也有疼痛,但没有此次这么剧烈,更多的是肿胀导致的酸痛,而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
唐博明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让他试着走两步,然而他的脚却根本无法着地,更不要说是要吃力了。
“不行不行,要马上去医院。”唐博明见状,知道情况很严重,“来,你们帮忙把他扶到我的背上,我送他到医院去。”
对方的两个人,一个搀扶着张俊山,把他扶到倾斜着前身、微微下蹲着的唐博明的背上;另一个人则拿上张俊山和唐伯明的网球包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他们把张俊山塞进唐伯明的车里,唐博明开着车便上了路。
张俊山坐在后排车座右侧的座位上,左腿则平放在左侧座位上,这样可以防止腿里的血液冲击受伤的部位,引起严重的肿胀。
“怎么样? 疼得厉害吗?”唐博明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坐在后车座上的张俊山。
“他妈的,这次伤得比上次厉害,疼死我了!”张俊山皱着眉头,痛苦地回道。
“你今天也太拼了,真的没必要。这么久了没打球了,第一次出来打应该悠着点儿,我心里一直为你担心来着,没想到还真的又受伤了。”
虽然腿上疼得很厉害,他的头上都开始冒出细汗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是很高兴的,这种十分拧巴的状况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咳——我要是听你的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又受伤了。”他装作很懊悔的样子回道。
“哈,上次你还给我轮椅的时候,我还说如果以后需要,可以随时来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医院。
唐博明把车直接开到了急救中心的门口,车刚停下,就见一个保安走了过来。
“你不能把车停在这儿,这儿是救护车专用的。”他冲着打开门正从车里钻出来的唐博明喊道。
唐博明没有理他,直接跑到另一侧,拉开后排座的车门,把张俊山从里面拖了出来。
“哎,你去推一个轮椅过来,他的腿断了,要马上手术。”他冲着那个保安大声喊道。
那个保安一看被唐博明从车里拖出来的人,脸色苍白,头上冒着汗,几乎无法站立,便信以为真。
“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去。”说着,他便急匆匆地跑进了大门。
很快,就见他推着一辆轮椅从里面跑了过来。
他们把张俊山扶上轮椅,保安对唐博明道:“你去把车挪开,停到停车场去,不能停在那儿妨碍救护车的进出。我把他推到急救室去。”
说完,便推着张俊山进了急救中心大楼。
刚走进大楼,就被两个护士给拦住了。
“这是急救中心,看病请到门诊去。”一个护士说道。
“他的腿断了,需要立刻手术。”那个保安重复了一遍唐博明的话。
另一个护士瞧了张俊山一眼,问道:“你的腿是怎么断的? 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呢?”
张俊山一听傻眼了。当时唐博明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当时也没反驳。他知道唐博明只是想让他能尽快得到救治,所以故意把病情说得很严重。可是现在遇到了医护人员,他们是专业人士,不能继续蒙下去了。
“我……我是打网球时受的伤,就是这儿,疼得厉害。”他指着自己的左腿腿肚子说。
那个护士看了一眼,道:“应该是肌肉拉伤,要先冰敷,然后去门诊,你这不是急诊。”
那个保安一听急了:“他……他说是腿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四处寻找唐博明的踪迹。
“我去给你们拿点儿冰,先敷着伤口,然后你们去门诊看大夫。”另一个护士道。
等那个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回来时,唐博明也回来了。
“你……你怎么说他的腿断了……”那个保安一看见唐博明,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唐博明一看就知道事情露馅了,于是连忙应付道:“我以为断了呢,没断就好。”
保安还要再说什么,那个护士先开口了:“这是冰袋,放在伤口处冰敷一下,请到门诊大楼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