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中央实验室的冷光穿透百叶窗，在顾星遥腕间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摸着基因检测报告的盲文，指尖在“父系基因匹配度99.7%”的凸起处停顿——那里的纸纤维比其他文字厚三倍，像道愈合的伤疤。
“恭喜您，顾小姐。”研究员的英语带着维也纳腔的颤音，“您是月光财团创始人唯一在世的直系继承人。”
霍沉砚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后颈，体温透过衬衫传递：“先别告诉她关于小星的部分。”他的声音轻得像琴键上的弱音，但顾星遥还是听见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小星的DNA不在档案库，是因为她的身体里藏着月光钻石。
“我想单独待一会儿。”她摘下助听器，世界瞬间沉入寂静。盲杖划过瓷砖缝隙，停在标有“L.X”的冷藏柜前。金属把手结着薄霜，像极了小星临终时的体温。
十年前的哭声突然在脑海中炸响。顾星遥踉跄着扶住柜子，看见记忆里的自己被母亲推进衣柜，小星举着带血的蝴蝶结喊“姐姐快跑”，而霍沉砚的父亲背着她们冲向火场，背后是许蔓父亲举起的汽油瓶——这是许蔓今早发来的监控截图，画面定格在母亲将钻石塞进小星衣领的瞬间。
“原来你早就知道。”霍沉砚的气息笼罩过来，带着雪松与硝烟的混合味，“你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你们活下来，却让小星成了移动的金库。”
顾星遥转身，盲杖尖端抵住他的心口：“所以你父亲不是纵火犯，是救火英雄。而你，一直用自虐式的赎罪来惩罚自己。”她顿了顿，指尖抚过他眉骨的伤疤，“包括隐瞒你的视力问题。”
霍沉砚的身体骤然绷紧。口袋里的眼药水玻璃瓶发出轻响，那是他今早第五次使用。三天前眼科医生说的话像把钝刀：“视网膜脱落风险超过80%，建议立即手术。”
“星遥，有些事——”
“嘘。”她用指尖堵住他的唇，“我听见了。”盲杖滑向他的手腕，按住跳动的脉搏，“你的心跳比《野蜂飞舞》还快，每次说谎时都会这样。”
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实验室的红色应急灯亮起。霍沉砚抱住她冲向安全通道，顾星遥听见子弹击穿冷藏柜的轰鸣，碎玻璃划过她脸颊，却在落地前被他的西装外套兜住。
“是许氏集团的杀手。”他踢开防火门，怀中的手机震动，许蔓的短信跳出：“父亲启动了Final Plan，他要炸毁整个实验室！”
顾星遥摸到他西装内袋的天鹅绒盒，方方正正的棱角，是戒指盒的形状。她突然笑了，在爆炸声中大喊：“霍沉砚，你打算在炸弹废墟里求婚吗？”
他愣了半秒，拽着她躲进通风管道：“本来想在金色大厅的月光下求婚，看来要提前了。”戒指盒弹开的声响混着浓烟，铂金戒指贴上她的无名指，戒面镶嵌的碎钻是小星缎带的形状，“这是用你母亲的婚戒改的，她临终前托我父亲交给你。”
顾星遥的指尖抚过戒面，摸到内侧的盲文：“永远不要停止演奏。”泪水混着烟尘落下，她抱住他，听见彼此的心跳在胸腔里共振，像《月光变奏曲》的序章。
三小时后，当他们浑身烟尘地回到霍氏庄园，订婚宴的宾客正在香槟塔前合影。许蔓冲过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我黑进了父亲的服务器，他在地下室藏了东西——”
“是小星的遗体。”顾星遥打断她，盲杖点向旋转楼梯，“还有月光钻石。”
地下室的铁门被炸开时，腐叶与玫瑰的气味扑面而来。顾星遥的盲杖触到金属棺椁的雕花，那是月光财团的徽章，五线谱缠绕着菱形钻石。棺椁内，小星的遗体穿着白色连衣裙，颈间挂着染血的助听器，钻石粉末从她肋骨处溢出，在黑暗中发出冷光。
“钻石在她的胸骨里。”霍沉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母亲当年为了防止财团杀手夺走钻石，将它拆解成纳米级颗粒，植入了小星体内。”
顾星遥跪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妹妹的头发，摸到发间残留的蝴蝶结碎片。记忆突然清晰：火灾前一晚，小星把自己的蝴蝶结掰成两半，将带钻的一半塞进她手心：“顾姐姐，这个给你，以后看见钻石就像看见我。”
“她才是真正的月光继承人。”许蔓的哭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我父亲怕她成年后启动财团基金，所以……”
“所以制造了火灾，却没想到我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逃生。”顾星遥站起身，将小星的助听器放进霍沉砚掌心，“钻石粉末就是密码，它们的排列频率和我的钢琴曲一致。”
霍沉砚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星遥，我的视力……”
“我知道。”她覆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但你还有我。我们一起完成小星的遗愿，让月光财团的基金真正帮助所有孤儿。”
订婚宴的钟声突然响起，午夜十二点的钟鸣里，顾星遥牵着霍沉砚走上露台。维也纳的月光像液态银，倾泻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她摸出小星的缎带，系在两人手腕上，缎带的锯齿割破皮肤，鲜血在月光下晕开，像朵绽放的玫瑰。
“准备好了吗？”霍沉砚的指挥棒悬在半空，尽管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白雾。
顾星遥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的瞬间，小星的助听器突然发出清澈的童声：“顾姐姐，你听，月光在唱歌。”
旋律如潮水漫过金色大厅，顾星遥在琴键上跳跃，盲杖敲击踏板的节奏与霍沉砚的指挥棒共振。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地下室传来沉闷的轰鸣——钻石粉末组成的密码终于解锁，月光财团的公益基金数据开始全球同步。
许蔓的父亲被警察带走时，顾星遥听见他对着霍沉砚怒吼：“你以为赢了？他的眼睛永远好不了！”
霍沉砚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嘴唇贴在她耳边：“我早就赢了。”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月光，“从你在火场里抓住我的手开始，我就拥有了最明亮的光。”
顾星遥笑了，将头靠在他胸前。远处，救护车的鸣笛与钢琴的余韵交织，组成一曲生命的赞歌。她知道，真正的月光从不来自穹顶，而在彼此瞳孔深处，那是永不熄灭的爱的共振。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地平线，顾星遥牵着霍沉砚走向实验室。她的无名指上，钻石戒指与小星的缎带交相辉映，像时光缝里开出的玫瑰。而他的眼中，虽然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却倒映着这世上最璀璨的星辰——她的笑容，她的琴声，她用灵魂谱写的永恒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