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号晚上,马文才派骐骥跟苏银心说,今晚去他那过夜,苏银心拒绝:“我月事来了,不去。”骐骥回去跟马文才回复,马文才:“可是明天休息啊!请她过来一起聊聊天,你去说。”骐骥又去,苏银心:“他有病吧,聊什么聊,不去。”骐骥可怜巴巴地求她:“姐,苏姐,你去吧,不然今晚我还得来请您。”说了还给她作揖,祝英台刚好出来看到骐骥问:“大晚上不睡觉,你来做什么?”骐骥看着苏银心不说话,祝英台:“银心,你要不过去?”苏银心:“没意思得很,我走不动。”骐骥:“姐,您稍等,我去驾车来。”祝英台和苏银心都被他逗笑了,苏银心:“算了,我过去吧。”骐骥眉开眼笑前面带路。
苏银心见了马文才,马文才对她说:“怎么请不动你?”苏银心不看他:“都说来月事了。”马文才:“明天休息,来一起睡个懒觉说说话。”他走过去牵苏银心的手然后拉着走到榻边,苏银心皱着脸:“你睡觉老实点。”马文才疑惑:“我怎么了?”苏银心:“我不喜欢跟你睡一起,没有自由,你不要搂着我。”马文才:“换个姿势搂。”两人躺下盖好被子,苏银心背对着马文才闭上双眼,马文才也放松身心闭上眼,突然又睁开,胳膊支起来探过身去喊苏银心:“你转过来一下。”苏银心皱眉转头:“干什……”马文才吻上嘴唇把话打断,亲了一会说:“我差点忘了,好了,现在睡吧。”苏银心迅速把头转回去接着睡觉。
睡到半夜苏银心想转身,头发有拉扯感动不了,她推马文才:“你压我头发了。”马文才没醒但是挪了一下,苏银心的头发挽到脑后再接着睡。不知道什么时辰苏银心又被勒脖子勒醒了,用手把马文才的胳膊拨下来甩过去。天快亮了,苏银心发现腿动不了,被马文才的腿压住了……苏银心很无奈地看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马文才,恨不得扇他几嘴巴泄恨。
马文才舒服睡到自然醒,他睁眼后跟苏银心饱含怨念的眼神对上,疑惑地问:“怎么了?”苏银心怨气冲天:“你能不能睡觉安分点?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死了算了。”马文才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大早上的死了活的,不要乱说。”苏银心:“你压我头发,锁喉,泰山压顶,没有人比你更想要我的命!本来我身体就不舒服。”苏银心还补充一点:“你还说梦话。”马文才:“每次都如此吗?”苏银心:“差不多吧,你自己睡,恕不奉陪。”苏银心掀起被子下榻穿衣,马文才也起来了,整理床铺看到血迹然后把褥单卷起来,苏银心正在梳头,马文才接过梳子帮她梳,苏银心:“褥单脏了?”马文才从头到尾梳理她的长发,“嗯”了一声做回应。苏银心:“你自己打水洗干净。”马文才:“知道了,不让别人经手。”苏银心:“我就说不来吧,你偏要我过来。”马文才:“没事,我洗你的衣服洗出经验了,你说晚上睡不好,我改,要是再打扰你睡觉,你可以把我打醒。”苏银心无奈:“我都不知道你图什么。”马文才:“图我喜欢你呗。”苏银心不说话了,马文才帮她梳了男人发髻,从匣子里拿出一只精美的剑形银簪给她簪上,马文才:“对应你的名字,还是把剑呢,喜欢吧?”苏银心从铜镜里看他:“还行,我要回去了,女郎应该起了。”马文才:“有事叫莫舍做,不舒服就多休息。”苏银心起身走了,马文才:“等下我过去吃饭。”苏银心:“知道了。”
马文才收拾好就去洗褥单,再打拳练剑耍枪,练武一个时辰后休息擦汗,骐骥倒茶伺候,马文才吩咐:“拿钱给莫舍让他在西湖边上买一所宅子,家具仆从都配置好,再把钱从马府带到宅子。”骐骥:“诺。”
赵文玢疑心黄膺把作画的事忘了,又碍于地位差距不敢开口。黄膺没有忘记,他叫林墨烧水给文玢沐浴,文玢沐浴完毕,衣衫整洁进黄膺书房。文玢拱手请安:“郎君,我收拾好了。”黄膺写了一个字抬头看:“不是这样规整的,把衣服脱了。”文玢不解:“不是小人之前请求郎君作画吗?脱衣服做甚?”黄膺:“那个不难,我现在想画的是桃花。”文玢更不理解了,黄膺命令他:“把衣服脱了。” 文玢低头,黄膺催促道:“快点。”文玢慢慢地脱了上衣,黄膺拿笔墨到他旁边,打量着文玢身形,肌肉,他打了腹稿,先在腰部落笔,文玢身形一颤被黄膺阻止:“不要动。”文玢只得尽力控制住自己,黄膺画了石头,春草,又从左肩往下画树干树枝,然后换笔画点点桃花。文玢不知道画了多久,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已经习惯毛笔沾上颜料,在身体上游走的感觉。黄膺画好了桃花,又换回沾了黑墨的毛笔题字,最后拿印章盖上,一幅人体桃花就完成了。他越看越满意,用手触碰花瓣感受一下,说:“花瓣还没干。”然后拿羽扇扇风,赵文玢冷得轻抖,林墨进屋:“郎君,曾郎君请一同服散喝酒。”黄膺道:“这个白龙,打算晚上不睡觉吗?还要夜晚行散。好吧,你去说我换了衣服就来。”林墨告退。黄膺看向背上的桃花,满是惋惜之情。
黄膺到他书房的时候,曾一潜正在煮酒,看他到了招呼他:“我新配的五石散,特邀你来一起服用。” 黄膺:“白龙你想一出是一出,我还有事被你搅和了。” 曾一潜往外挥手:“走吧走吧,我重新叫人。”黄膺:“来都来了,龙儿,给我倒酒。” 曾一潜被肉麻到给他一拳:“好好说话。”黄膺哈哈大笑,两人先对饮少量热酒,再服散末。白龙人体忽而发冷,忽而发热,对黄膺说:“走,出去行散。”两人脱了外衣,只穿薄衣,提着壶热酒,一起外出步行以促进药效发挥。
明月当空,曾一潜跟黄膺走在书院的林荫路上,曾一潜说:“时间好快啊,你还记得去年服散遇到梁祝二人吗?”黄膺笑着回:“当然记得了。”
曾一潜和黄膺容光焕发、精神亢奋、五脏如焚,着宽袍大袖,袒胸露怀,大步前进,飘飘然于书院林荫道间行散。黄膺问曾一潜:“白龙,五石散到底有何妙用?”曾一潜呵呵一笑:“具有美白、强身、长寿的功效。但是行散不当危害无穷。服用五石散后,不仅要行散,喝温酒,还需要吃凉肉,便中和五石散的药性,帮助人体消化和吸收五石散,否则很容易引起全身血管爆裂。”黄膺面色红润:“挺麻烦的。”曾一潜眼神恍惚:“你看那是谁?”黄膺眯着眼睛:“那不是梁祝还能是谁?”开始嘲笑曾一潜:“白龙你这都看不出来,叫你少喝点不听。”曾一潜反驳:“你也没少喝,还笑?快把衣服拉起来,像什么话!”黄膺迟钝的脑子开始反应过来:“哎呦!”于是两人手忙脚乱收拾自己。祝英台远远看见他俩,为了避免尴尬,就跟梁山伯站在远处看云,打算等着他们走开。黄膺把衣服拉好,问:“我们要转身走掉还是去打招呼?”曾一潜:“都看到了,过去。”于是四人会面叉手道:“黄兄,白龙兄。”曾一潜:“我们出来行散,二位贤弟是?”梁山伯:“看书坐久了出来活动筋骨。”祝英台:“两位兄长服五石散可要注意了。”黄膺笑:“白龙都知晓,多谢英台挂怀。” 几人寒暄几句后分开。
曾一潜和黄膺行散得差不多回去了,黄膺用胳膊拐拐曾一潜:“你怕什么?怕谁把你一身膘看走了?”曾一潜白他一眼:“那你又干嘛听我的话,你也怕被看?”两人哈哈大笑,黄膺道:“我第一次见就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英台,其他人都眼瞎了不成,看样子人人心知肚明不说破罢了。”曾一潜:“说了干嘛,君子成人之美,自己注意点就行了。”
黄膺折腾大晚上回去,精神依旧亢奋,一进屋就看到文玢的桃花,他“咦”了一声,原来文玢还在露着上半身在等他,他问:“你怎么还在,不怕生病吗?”文玢回道:“郎君不是还没看够吗?穿衣服就花了。”黄膺用手抚摸花瓣:“叫石墨煮碗姜汤来发汗。”文玢:“小人微贱之身,不用了。”黄膺:“虽是主仆,但你这样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文玢盯着黄膺:“郎君,你脸很红,要我打冷水降温吗?”黄膺抬手摸摸脸:“也好,盥洗完就睡了。”
黄膺躺下后闭上眼睛,五石散还在发力,睡不着,唤文玢:“你洗好了没有?”文玢应声:“洗好了,郎君可是要喝水?”黄膺一听:“倒杯茶来。”一会就将茶倒来,黄膺喝了两口说:“你也不用回去睡了,陪我睡。”文玢依言上榻,黄膺闭着眼道:“你不要逗苏银心玩,今天这个是个惩戒,知道吗?”赵文玢:“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日常说说话,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干。”黄膺睁眼:“要不是你轻佻,马文才会臭着脸找上门?小心他揍你,我可打不过他。”赵文玢笑:“郎君还想着打不过,对我真好。”黄膺:“行了,别顺杆爬,你觉得没事做?”赵文玢:“是有些无聊。”黄膺:“让你念书吃吃苦就不会说无聊了……”赵文玢不语,黄膺睡着了。第二天黄膺仍未清醒,派赵文玢跟夫子请假。
马文才去碧虚斋吃了饭,祝英台想去山下买东西,苏银心和马文才不去,梁山伯和骐骥陪着下山。他们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有个衣衫破旧的人,膝盖一软,身体一歪,当街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拉扯着衣衫,梁山伯立马忙将祝英台护在身后,那倒地之人一边翻来覆去,一边嘴里不断地叫嚷着:“好热!好热!”周边人都聚集过来看热闹,梁山伯奇怪地问:“你生病了吗?要送你去看大夫么?”那人听了,装着很难受的样子回答道:“我、我石发了...”
祝英台在梁山伯身后探头看,听闻此话后捂嘴笑:“五石散很贵的,你是怎么吃了石发的?”那人答道:“昨天在市场上买米,谁知道这米里有竟然有五石散里的石头,我吃了一整碗,怎么不能石发了!”众人哄堂大笑。
到了就寝的时候,祝英台不想睡就看书,梁山伯先睡了。看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睡意,夜已深,她正准备脱衣入睡,恰好看到这时月光从门户照进来,于是高兴地起身出门。考虑到没有和她一起游乐的人,就回屋在梁山伯耳边喊:“梁哥哥,梁哥哥。”梁山伯睡眼朦胧地睁眼看她,祝英台促狭地笑:“梁哥哥你也还没有入睡啊!”梁山伯两眼饧涩,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贤弟要起夜吗?”
祝英台撒娇:“月光很美哦,你陪我夜游赏月,好不好?”
梁山伯没半点不悦,只说:“等我穿衣服,你也再加一件。”说完起身。
祝英台:“梁兄最好了!”
于是两人大晚上不睡觉,一同在庭院里散步,他们走到竹子和柏树边,低头看地上的影子。祝英台:“梁兄,月光照在庭院里像积满的清水一样澄澈透明。水中水藻、水草纵横交错,原来是院中竹子和柏树的影子。”
梁山伯:“哪一个夜晚没有月亮?又有哪个地方没有竹子和柏树呢?只是缺少像我们两个这样清闲的人罢了。”
黄膺去上课,曾一潜去跟他讲话:“这五石散怎么样?是不是你比之前吃的都好?我看你昨天都没来。”曾一潜拍拍他肩膀:“下次服散我仍叫你一起。”黄膺扶额:“晚上睡不着。”曾一潜:“那下次叫两个歌姬给我们温酒服散,多是一件美事。”曾一潜说到做到,第二次果真叫上黄膺去烟花之地服散。几个书童小厮都不拘束,让他们自由玩耍去了,石墨叫文玢去喝酒,文玢拒绝了,说:“你去吧,我留下,万一有什么事我好跑腿。”石墨:“比不上,比不上,那你在这,我跟峰哥他们去了。说完几个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地走了。
两人由歌姬陪着出来行散,曾一潜看到文玢笑着说:“你这仆人真是一刻不敢懈怠,叫去玩耍都不去,就直愣愣地守着你这个主人。”黄膺眼神微醺:“你怎么不走?”文玢走过去取代歌姬扶着黄膺的胳膊:“小人怕歌姬们身娇力弱,照顾不周。”黄膺跟曾一潜笑道:“我应该给他发双倍的月例表彰他的忠心。”晚间曾一潜在酒楼留宿,叫黄膺第二天早一起赶回去。黄膺欣然从命,赵文玢一言不发在旁侍候。
第二天一早,两位郎君乘坐一辆牛车回书院,石墨赶车文玢步行,他喊文玢:“哥哥我赶车,哪能让你走路,上车。”文玢摇摇头:“人少车走得快一些。”石墨:“夫子讲究一个爱学不学,有事请假他都允,反正九品中正制,学不学无所谓,那都无所谓了,快慢也无所谓。”文玢还是坚持,石墨道:“你这个人奇怪得很,能偷懒都不偷。”赵文玢:“对。”石墨不再说话,沉默赶车。他们上午迟到了一柱香的时间,夫子在讲课,看到他们在门口作揖挥挥手让他们进去落座,两人赶紧入座翻开书本。
晚间,黄膺像王羲之一样之独自敞着衣服,露着肚皮躺在东床上吃东西。赵文玢在旁温酒,黄膺喝到美处突然问道:“你睡过女人没有?”文玢一愣,老实答道:“没有。”黄膺笑得床都要震动,边笑边说:“玢儿你早说呀,昨晚我出钱,任凭你喜欢谁我都让她陪你。”黄膺又喝一口酒:“原来还是个雏儿。”然后接着笑。文玢板着脸,黄膺看着更是笑得停不下来:“小古板,怪哉,要你念书,岂不是跟梁山伯一模一样?”黄膺逗他:“念不念书?我俩当同学,你可以帮我做功课。”黄膺被自己的聪明所震惊:“对啊,要是你念书,凭着一板一眼的劲头,不输别人。你要是念书,我就再叫人来服侍。”他越想越可行,有一种女娲造人的成就感。文玢:“我可以一边念书,一边服侍郎君。”黄膺惊讶:“你给自己找事做。”文玢:“做事做惯了。”黄膺:“你字迹就是学的我,我的一切文章字帖都由你来完成。”文玢:“是。”之后几天黄膺置办了一份拜师礼,赵文玢正式拜师读书。
赵文玢果然和梁山伯很投缘,黄膺看着他们亲热讨论玄学的样子,凑过去听,然后说:“我都不知道你懂这么多。”赵文玢笑一笑:“郎君待我好,可以读书,自然要读好了给郎君长脸。”黄膺:“你我现在既是同窗,也要改改称呼,叫我仙舟就好。”赵文玢作揖:“仙舟。”
梁山伯和祝英台往斋舍走:“尼山书院真好,没人指摘士庶,书童和郎君亦是同门。”祝英台无奈:“我的梁哥哥诶,大家都来念书,没有谁心思驳杂想着士庶。”梁山伯呆了一瞬,祝英台见他不说话,手扶着胳膊摇一摇:“想什么呢,走了。”梁山伯回神。
苏银心看黄膺一天天服散行散,问马文才:“你去问过那些服散的人了吗?他们为什么喜欢吃。”马文才:“你不会是想试试吧?这不是好东西。”苏银心:“女郎也这样说,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明知有毒还吃?”马文才:“苦闷,政治黑暗,服散躲避现实。后面知道有毒但又变成了身份的象征,有毒也吃。”苏银心发表评价:“有大病一样。”马文才:“听说还有一样作用,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苏银心:“什么?”马文才:“可以助兴。”苏银心疑惑:“什么?”然后反应过来:“这个世界颠了!”马文才更进一步靠近苏银心:“你要是实在好奇,哪天可以去我那试试,我一定教你好好发散。”苏银心退后一步,两步,拒绝:“不了不了,我有事先告辞了。”然后转身就跑,马文才看着她的背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