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咖啡与真相
咖啡厅的灯光在林雨晴的咖啡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拿铁，目光却始终锁定坐在对面的程默。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修长的手指搭在咖啡杯边缘，仿佛他们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商业会谈。
"所以，程总，"林雨晴放下搅拌匙，声音比平时低沉，"你约我来不只是为了讨论老城区改造项目的报道吧？"
程默嘴角微扬，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直视着她。"林记者总是这么直接。"他啜了一口黑咖啡，"没错，我想谈谈你最近在调查的...特殊兴趣。"
林雨晴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恰好与咖啡厅背景音乐的低音鼓点重合。"特殊兴趣？"她故作困惑，"你是指对程氏集团商业行为的常规调查？"
"我是指'夜枭'。"程默的声音突然降至冰点，周围的嘈杂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在外，"你对他似乎特别着迷。"
林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没想到程默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个名字。她小心地观察四周——咖啡厅里坐满了下班后放松的白领，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她的右手悄悄滑向放在椅子上的手提包。
"只是个都市传说罢了。"她强迫自己露出轻松的微笑，"读者喜欢这种神秘元素。"
程默突然倾身向前，这个动作让林雨晴本能地后仰。"我们不必再演戏了，林雨晴。"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知道你从张成那里拿到了什么。"
林雨晴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与张成的会面极为隐秘，程默不可能知道——除非他一直在监视她，或者...
"你派人跟踪我？"她压低声音质问。
程默靠回椅背，脸上浮现出那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微笑。"我更愿意称之为...保护性监视。"
"保护？"林雨晴几乎要冷笑出声，"从谁那里保护我？你自己吗？"
程默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林雨晴的咖啡杯上，然后缓缓抬起，直视她的眼睛。"从真相那里。"他轻声说，"有些真相会吞噬发现它的人。"
林雨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不是威胁，而是警告。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她的手终于摸到了包里的录音笔，悄悄按下开关。
"程总似乎对'夜枭'很了解？"她试探性地问，"难道你认识他？"
咖啡厅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刺眼。程默的表情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拉长。当他的嘴唇再次分开时，吐出的字句让林雨晴的世界天旋地转：
"我就是夜枭。"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入林雨晴的胸口。尽管她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男人承认自己是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还是让她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录音笔，指节发白。"你...承认了？"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程默的表情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三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足够聪明、足够勇敢的人发现真相。"他的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她，"没想到会是你。"
林雨晴的大脑飞速运转。程默为什么现在坦白？是陷阱？还是某种扭曲的测试？她的左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一键就能将录音发送给张成。
"为什么告诉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知道我会报道这件事。"
程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我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杯沿，"而且...我相信你会写出真相，而不是那些媒体惯常的妖魔化报道。"
林雨晴眯起眼睛。"你杀了至少十七个人。"她压低声音，"包括那些阻碍你商业项目的官员和竞争对手。这还不算妖魔化？"
"我杀的人手上都沾满无辜者的鲜血。"程默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那些校车事故的幕后黑手，那些贪污救灾款的蛀虫，那些..."他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我从不杀无辜者。"
"除了我父母。"林雨晴的声音冷得像冰。
程默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嘴唇轻颤。"你...知道了。"
"五年前的车祸。"林雨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不是意外，对吗？"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切换为一首忧郁的钢琴曲，与此刻的气氛诡异般契合。程默的肩膀微微下沉，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目标是交通局局长马洪。"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他临时换了车...我的人来不及取消行动。"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林雨晴从未见过的痛苦，"我从未想过会伤及无辜，特别是...你的家人。"
林雨晴的胸口剧烈起伏。三年的调查，无数个不眠之夜，就是为了这一刻——面对面的质问。但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感到一种奇怪的虚无。
"你知道是我父母后，为什么不杀我灭口？"她直接问道，"我一直在调查你。"
程默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你让我想起了我失去的东西。"
这个回答让林雨晴措手不及。她准备好的所有质问、所有谴责突然都卡在喉咙里。程默眼中的真诚与痛苦太过真实，不像是演技。
"这是什么？"她最终冷笑一声，"反派的良心发现？"
程默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咖啡杯，轻轻摇晃着里面剩余的黑色液体。"也许吧。"他轻声说，"或者只是一个疲惫的人想要...结束这一切。"
林雨晴突然意识到，程默可能是在求死。这个认知让她既震惊又困惑。她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而不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复杂灵魂。
"如果我告诉你，"她慢慢说道，"我已经把证据交给了警方，你会怎么做？"
程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会喝完这杯咖啡，然后等待逮捕。"他平静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面对后果。"
林雨晴皱眉。这不对劲。程默不是会轻易投降的人。她的直觉尖叫着警告她——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你在说谎。"她突然说，"你根本不怕被捕，因为..."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警方有你的人。"
程默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证实了她的猜测。林雨晴的血液瞬间变冷——即使她交出证据，程默也可能全身而退。
"你很聪明。"程默轻声赞叹，"这就是为什么我欣赏你。"
林雨晴感到一阵恶心。她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咖啡厅里的人比刚才少了许多。角落里多了几个穿便装的男人，他们的视线不时扫向这边。
"你的人？"她低声问。
程默点头。"预防措施。"他解释道，"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放弃这个调查，你会很安全。"
"否则呢？"林雨晴挑衅地抬起下巴。
程默叹了口气。"我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林雨晴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程默明显愣了一下。"你知道吗，程默，"她放下一直紧握的右手，露出掌心的手机屏幕，"我已经把我们的对话直播给了三个不同的新闻平台。"
程默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迅速看向那几个便衣手下，其中一人正疯狂地向他打手势——显然，林雨晴说的是真的。
"你..."程默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坐下那一刻。"林雨晴的笑容带着胜利的光芒，"手机一直在录像，藏在餐巾纸下面。"她拿起那块看似随意折叠的餐巾纸，露出下面的手机。
程默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某种奇怪的...欣赏。"精彩的一手。"他轻声说，"我低估了你。"
"所有人都低估了我。"林雨晴的声音坚定，"包括那些认为女记者好对付的黑帮老大和腐败官员。"
程默突然笑了，这个真诚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看来我输得心服口服。"他举起咖啡杯，"敬胜利者。"
林雨晴没有举杯。她紧盯着程默的脸，寻找任何欺骗的痕迹。"你不害怕？"她忍不住问，"你的事业，你的自由，一切都要结束了。"
程默放下杯子，眼神变得深邃。"有些东西比自由更重要。"他轻声说，"比如真相。比如...救赎。"
这个回答让林雨晴措手不及。她原以为会看到愤怒、恐惧或是求饶，而不是这种近乎平静的接受。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为什么现在？为什么是我？"
程默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是在记忆每一个细节。"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看穿我所有伪装的人。"他轻声说，"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被看穿的人。"
咖啡厅的门突然被推开，几名穿制服的警察快步走入。林雨晴认出了领队的张成，他向她点头示意。
"程默先生，"张成严肃地说，"你因涉嫌多起谋杀案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
程默平静地站起身，伸出双手等待手铐。当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雨晴。
"最后一个请求。"他对张成说，"能让我喝完这杯咖啡吗？"
张成犹豫了一下，看向林雨晴。她微微点头。
程默端起咖啡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剩余的黑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他放下杯子，对林雨晴露出一个微笑。
"苦的，"他轻声说，"但回味甘甜。就像真相。"
当警察带走程默时，林雨晴仍坐在原位，盯着那个空咖啡杯。她应该感到胜利的喜悦，但心中只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服务员走过来收拾桌子。"还要点什么吗，小姐？"他礼貌地问。
林雨晴摇头，目光落在程默用过的杯子上。杯底残留的黑色液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她好奇地拿起杯子，发现底部粘着一枚小小的银色U盘。
她的心跳加速。这是程默留给她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警察眼皮底下。她迅速将U盘藏进口袋，起身离开咖啡厅。
外面的夜空繁星点点，城市的灯光如同地上的星辰。林雨晴深吸一口气，知道她手中的U盘可能包含着更多惊人的真相——关于"夜枭"，关于程默，或许还有关于她自己。
这个故事，远未结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