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流涌动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卧室，程默睁开眼睛的瞬间便彻底清醒。五年的双重生活让他养成了瞬间切换状态的能力。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六点三十分，还有三条未读消息。
他划开屏幕，第一条是苏雯发来的日程安排，第二条是陈岩的加密汇报，第三条则来自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目标已确认，今晚行动。"
程默删掉第三条信息，起身走向浴室。热水冲刷着他修长的身躯，蒸汽很快模糊了镜面。他伸手擦去雾气，镜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如刀，与昨晚慈善晚宴上那个彬彬有礼的商业精英判若两人。
七点三十分，程默准时踏入程氏集团总部大楼。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他调整领带的松紧度，眼神逐渐变得温和而疏离。当电梯门在顶层打开时，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程总"的角色。
"早上好，程总。"苏雯站在电梯口，递给他一杯黑咖啡和一份文件，"今天的谈判资料，对方似乎做了充分准备。"
程默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让他精神一振。"王董事长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但他会屈服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三小时后，程氏集团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昌盛集团的王董事长脸色铁青，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
"程总，这个收购价简直是侮辱性的！"王德海将文件摔在桌上，"昌盛是我三十年心血，市值至少二十亿！"
程默靠在真皮座椅上，姿态放松却充满威慑力。他缓缓转动手中的钢笔，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王董事长，那是上季度的数据了。自从贵公司产品被曝出安全隐患后，股价已经跌了百分之六十。"他停顿一下，眼神变得锐利，"而且，如果媒体知道那些'意外'死亡的患者与贵公司的临床试验有关..."
王德海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比这多得多。"程默向前倾身，声音降至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十亿是最后的报价。签了它，你和家人可以安全退休。拒绝的话..."他向后靠去，让未尽之言悬在空气中。
会议室陷入死寂。王德海的手开始颤抖，最终拿起了钢笔。
当王德海签完最后一个名字离开后，苏雯走进会议室，眼中带着敬畏。"程总，法务部已经确认所有文件。"
程默松了松领带，刚才谈判时的锋芒已经收敛。"安排下午的新闻发布会。还有，取消我午餐的所有安排。"
回到办公室，程默锁上门，从暗格中取出一部加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岩发来的照片——一个中年男子走进警察局的背影。
"张成队长今早调阅了所有与赵明德有关的案件档案。"陈岩的信息接着弹出，"他似乎对'意外坠楼'的说法存疑。"
程默眯起眼睛。赵明德是上周被他"处理"掉的城建局局长，手法干净利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痕迹。这个张成是怎么起疑的？
"继续监视，但保持距离。"他回复道，"不要惊动他。"
放下手机，程默走到窗前俯瞰城市。阳光下的高楼大厦光鲜亮丽，而他知道每栋建筑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三年前创立"暗影"时，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清理这座城市的腐败，但现在，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的思绪被电脑提示音打断。监控系统显示有人在大厦一层前台询问他的行程。程默调出监控画面，瞳孔微微收缩——是林雨晴。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与昨晚晚礼服的形象截然不同，却同样引人注目。前台接待员正在摇头，显然拒绝了她未经预约的采访请求。
程默的手指悬在内线电话上方，犹豫了一秒后按下了接听键。"苏雯，让《城市日报》的林记者上来。"
十分钟后，林雨晴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口。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轮廓。
"程总，谢谢您抽时间。"她的声音平静，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宽敞的办公室，最后落在那张价值连城的古董办公桌上。
程默示意她坐下，"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林记者如此急切地想要见我。"
林雨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可以吗？"
程默点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大多数人在他面前要么谄媚要么紧张，而林雨晴却保持着一种平静的自信，仿佛完全不受他身份或气场的影响。
"我在做一个关于城市重建项目的系列报道。"她直视程默的眼睛，"程氏集团中标了老城区的改造工程，而就在上周，反对该项目的城建局局长赵明德意外坠楼身亡。"
程默的表情纹丝不动，心跳却加快了一拍。"这是个悲剧，但与我有什么关系？"
"巧合的是，赵局长死前三天曾私下表示要重新审查招标过程。"林雨晴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更有趣的是，昨晚慈善晚宴上，我听几位官员谈起程总时用了'夜枭'这个称呼。"
程默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夜枭是他的秘密身份，只有"暗影"核心成员和少数高层知道。如果这个名字已经流传到政商圈子...
他轻笑一声，掩饰内心的震动。"记者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夜枭'只是大学时朋友给我起的外号，因为我总熬夜工作。"他站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林雨晴以隐藏表情，"至于赵局长的事，我很遗憾，但程氏集团的所有项目都经得起任何审查。"
林雨晴没有立即回应。程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X光一样试图穿透他的伪装。
"程总相信正义吗？"她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程默转身，发现林雨晴已经关掉了录音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将录音笔收回包里，"您捐建学校、资助贫困生，昨晚又捐了一百万给福利基金会。表面上看，您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她停顿一下，"但与此同时，您的竞争对手一个接一个遭遇不幸，反对您项目的人突然改变主意或消失...这座城市在您手中就像一盘棋，而您似乎认为自己有权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程默缓步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她。"林记者，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林雨晴仰头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我只是陈述事实。而且，我注意到您没有否认。"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默第一次遇到能如此直接挑战他的人，而且是个看似柔弱的记者。这种体验既令人恼怒又莫名地令人兴奋。
"你很有趣，林小姐。"最终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商业化的疏离，"但我建议你把精力放在更有价值的报道上。程氏集团的大门永远向媒体敞开，只要采访是预约的、专业的。"
林雨晴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微笑的表情。"谢谢您的建议，程总。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离开后，程默立刻拨通了陈岩的电话。"查清楚'夜枭'这个称呼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还有，我要林雨晴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程默走到窗前，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三年来他从未如此接近暴露的边缘。林雨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向他最脆弱的部分。按照惯例，他应该立即采取行动让她闭嘴——恐吓、收买，或者更极端的手段。
但想到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坚定，程默发现自己下不了手。这种犹豫对他来说极为罕见，几乎等同于危险。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程默宣布了对昌盛集团的收购，并承诺保留大部分员工岗位，赢得了媒体的好评。摄像机前，他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商业领袖，没人能想象几小时后他会变成另一个人。
夜幕降临后，程默换上一身黑色休闲装，戴上鸭舌帽和口罩，从大厦地下停车场的一个隐蔽出口离开。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城郊一栋废弃工厂内。
昏暗的灯光下，五个全身黑衣的人已经等候多时。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绑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男子，看到程默进来，他惊恐地挣扎起来。
"夜枭...求求你...我可以解释..."男子呜咽着说。
程默慢条斯理地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摘掉口罩露出冰冷的表情。"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向警方泄露我们的行动？还是解释你收了张成的钱？"
男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一切，周伟。"程默俯身向前，声音轻柔得可怕，"尤其是背叛者的下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动作优雅得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你有什么遗言吗？"
周伟开始剧烈颤抖，裤子湿了一片。"求求你...我有家人..."
"真遗憾。"程默扣动扳机，一声闷响后，周伟的头垂了下来。他站起身，转向其他成员，"把这里处理干净。至于他的家人..."他停顿一下，"给她们一笔钱，足够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
陈岩走上前，"夜枭，警方那边..."
"张成是在试探，他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程默擦拭着手枪，"但林雨晴是个变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但不要惊动她。我要知道她掌握了多少信息，消息来源是谁。"
离开工厂，程默没有立即回公寓。他驱车来到林雨晴住所附近，将车停在一个能看见她窗户的位置。这种监视行为本可以交给手下，但他却鬼使神差地亲自来了。
林雨晴住在老城区一栋普通公寓的五楼。透过窗帘，程默能看到她坐在电脑前的剪影。她在写什么？关于他的调查报道？关于"夜枭"的猜测？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岩发来的林雨晴详细资料。程默快速浏览着：32岁，未婚，父母双亡，毕业于首都大学新闻系，曾因揭露一起政府腐败案获得新闻奖，最近半年专注于政商关系调查...
资料最后附上了她近期的通话记录和邮件摘要。程默的目光锁定在一封发给同事的邮件上："程默与夜枭的关联越来越明显，我怀疑他就是那个地下组织的头目。已联系张队长获取更多信息..."
程默的手指收紧，手机屏幕被捏得咯吱作响。林雨晴不仅知道"夜枭"的存在，还已经联系了张成。按照组织的规矩，这种威胁必须立即消除。
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却看到林雨晴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月光洒在她脸上，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表情专注而坚定。程默突然想起资料中提到她父母是在一起"意外"车祸中丧生的——那起车祸实际上是他早期处理的一个目标制造的。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林雨晴知道真相，她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念头让程默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愧疚？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一条行动指令确认："明日目标：林雨晴。方式：交通事故。"
程默的血液瞬间冰冷。他没有批准这个行动，但显然组织内部已经将林雨晴视为威胁。按照流程，他应该确认指令，就像处理其他威胁一样。
但当他再次抬头看向那个窗户，看到林雨晴现在正抱着一杯茶静静看书的样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抗拒感在胸中升起。
程默发动车子，驶入夜色中。他需要思考，需要权衡。三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林雨晴不只是个调查记者，她正在挖掘的是他最黑暗的秘密。理智告诉他应该让她消失，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却在阻止他做出这个决定。
回到公寓，程默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那部决定生死的加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确认指令的界面，只需轻轻一点，明天这座城市就会少一个麻烦的记者。
但程默的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他内心突然出现的黑暗角落。他第一次质疑：自己到底是正义的执行者，还是已经变成了曾经最痛恨的那种人？
而林雨晴，那个敢于直视他眼睛的女人，是否就是照进这黑暗的第一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