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联网的时代,信息的传播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信息的获取也是这样简单,不需要经过传真的发送,刊印成报纸,再以此流传,在手机上动动手指就能获取到海量的信息,真真假假,扰得人无心辨别,但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环境让太多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看清了什么是阶级差距,以及看到真正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是个怎样的挥金如土纸醉金迷,有时候不知道反而能拥有偏安一隅的安宁,知道却力所不殆就让人的心开始骚动,要么自暴自弃以荒诞对抗人生的虚无,要么就狰狞着生出滔天的野心,最后除非踩着千万人攀上高位,成为赢家,否则就只能在攀爬过程中跌落,摔得个粉身碎骨。
张无双本可以有他偏安一隅的宁静,可是老天偏偏让他遇到李袁树,于是他那颗被社会敲打得奄奄一息的心又挣扎着鼓噪起来,野心、骚动、蠢蠢欲动、不得安宁。以前他读书,读网文,读宏观经济学,读资本论,读黑格尔,读加缪,可是最终那些读来磅礴热血的故事、那些晦涩艰深的名词术语、那些向内求索寻找意义对抗虚无的挣扎,都是毫无用处只能化作积蓄在胸中郁结的沉闷,他这样的小人物尚且有这样倔强的挣扎,而这一整座城市,那一幢幢高楼大厦里,以及车水马龙的道路下,又埋藏了多少人的欲望跟野心。
除了武术的基本练习,在空余的时间里,李袁树还会给张无双“上课”,教给他一些仅靠读书很难获取的知识,拓宽他的思路以及视野。
“为什么说直线最短,而曲线最快。”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是数学上的概念,这两点可以看作是你现在的状态,或是所处的位置,另一点是你的目标。这样看来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应该是直接朝着目标的方向去走,大步前进、雷厉风行才对,可是在实际的操作中这样往往是很难行得通的。假如你身处一个公司内部,想要成为董事长,不可能去直接造他的反,不然一定瞬间遭到反噬清除,相反你要把想法藏好,甚至表现得前倨后恭,忠心不二的样子,而后对于中高层进行拉拢、打压、分化并行,逐步把实际的权力掌控到自己的手中,当他发觉时已经彻底丧失话语权以及掌控力,试想一下,没有了你公司就会陷入上令不行、下令不通,几近瘫痪的地步,那么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胜任董事长?到时候他们自己就会把你推到那个位置。这才是攫取权力高位的有效方式,这其中的拉拢、打压、分化,利益分配,就是看似多余的曲线,所以说直线最短,曲线最快。”
“这一点放到政治上也一样适用,新官上任三把火,空降的基层主政官员,往往在刚开始还能把这火烧起来,再过段时间想要做事却只能处处碰壁,被地头蛇牵制掣肘,政令不畅、执行不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打折扣、搞变通,实在是在常见不过。似耿彦波那样有着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官员终究是少数,更多在乎仕途还想要进一步往上攀爬的通常不会如此激进,都是混成精的老狐狸,最擅长的莫过于一个拖字诀跟推手,进行利益切割、分配,激发矛盾,借刀杀人更是熟稔至极,见缝插针落子生根,只要打开突破口,政策落地,而后借此蔓延,剩下的就可以随着时间按部就班进行稳步发展。”
“说到发展,超一线城市,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的上升趋势其实已经近乎停止,这些年国家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在往这些地方输送人才,时间一长就导致一个什么情况呢,人才饱和,所以才会被肆意压榨,那些龙头企业才有底气随随便便就可以裁去超过35岁的员工。但是除去这些超一线城市,几乎都是人才匮乏的境地,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实就是这样吊诡,不过这种情况会很快好转,因为城市的高速发展,城乡差距被无限制的拉大,顶层的规划者开始重视,所以会有乡村振兴,接下来的发展侧重一定会向欠发达的城乡进行偏移,给予政策上的种种扶持,归根结底是为了提升底层的生活质量以及保障,减小差距,当然,肯定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个过程可能会相当漫长,但是大的趋势一定会是这样,机遇就在其中。”
“我们这里往西20公里有一个村子,七八年前还围着个臭水沟,垃圾遍地,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生态村,以旅游经济辐射周边,发展在乡村中不算差了,而这样一个利政利民几乎可以说百利无害的项目,在最初进行规划和建设时其实是阻力重重的。考考你,这里面都有那些阻碍,如果你身处当地的领导班子,该怎么样去施行?”
张无双习惯了李袁树这样突击抽查似的提问,思考酝酿一会腹稿,说出自己的见解:“首先面对的肯定是内部不统一的矛盾,想要这样一个项目落地施行,在发展方向绝不能被两头乃至几头拉扯,再一个如果有内部人员吃拿卡要、阳奉阴违,对效率和质量的影响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在初始阶段应该进行战略上的统一,对不一样的声音,要么绕过,要么就干脆架空。然后是村子里的阻碍,虽然说是百利无害长远规划,但那是一个村子,我是农村出身,农村人的心理大概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目光短浅的不会太多,但也绝不会少,同样也不乏想要借此敲竹杠发笔横财的小人,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可以尝试跟当地最大的利益集体达成合作,农民也并非那样地淳朴,跟他们讲发展、谈未来是行不通的,现在这个社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连小孩子都骗不到,还得是利益,切切实实摆到面前的利益,才能把他们拉到统一的战线,到时候那些挡着项目进行的无疑就成为了阻碍他们获得利益的共同敌人,当成为一个庞大群体共同的敌人,只有被摧枯拉朽毁灭的份。”
李袁树认可点头,“跟你说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在对待内部矛盾上要做得更绝,比如那个有不同声音的人,在项目大的方向已经定下,整个大势形成不可逆转时,就被抓住马脚送进去了。政治上站队是一个大学问,有时候就是这样,某个方向上把握不准,站错了队,仕途就走到终点,有些尾巴没有藏好被抓到把柄,彻底垮台永无翻身之日也说不定。”
看着宛如学生认真听讲模样的张无双,时不时拿出小本子写写画画记下些东西,李袁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干脆记到手机上,张无双回答说,因为手机作用太多,拿着手机就容易分心,记到本子上拿出来就一定会看的,看过一遍就加深一遍的记忆,再一个是上学时候形成的毛病,对于写在纸上的知识会更容易接受。
陈潇湘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后来她并没有想要去追究什么,很随意把这件事揭过去,后来的生意往来换一个负责人就是。
这一个月以来,李袁树是看着张无双一点点地努力跟成长的,他像一块海绵竭力吸取接触到的每一滴水那样,近乎贪婪地想要把李袁树教给他的东西全盘吸收,尽量跟自己固有的那一套体系相互印证,以及推翻、重组,以求构建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的认知体系,这毫无疑问是痛苦的,更何况还伴随着身体上的疲惫。要知道,一直以来张无双在武术上的练习也从未放松过。难道这五年他都要这个样子去度过?
李袁树的认知体系以及远超常人的武术功底,是从小被她的妈妈一点点塑造培养的,而张无双要在短短的时间想要完成对这些的完善乃至超越,需要付出怎样艰苦卓绝的努力,又需要承受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张无双啊张无双,什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风霜雪雨、颠沛流离?
李袁树忽然想起杨慎的一首《西江月》,常常在后来的戏曲或者文艺作品中作为定场诗。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以醇厚京剧腔调念白唱出,道不尽的沧桑意味,如果有戏曲大师听闻李袁树这段随性而发的唱白,一定会讶异于是出自一个仅仅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泰斗会争抢着要收徒以求继承衣钵。
张无双听完不知道李袁树唱这些有什么深意,只是也不免从心底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悲凉,看着李袁树怔怔出神,她真的好厉害,如她所说的无论什么都会一点点。
手机发来消息提示,看了眼刚刚得到的“内部消息”,李袁树打断张无双的出神。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解决5000万的事情,说不定就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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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要写点干货的,但是实在太干,写起来太费劲,两天时间才捣鼓出三千字,实在不行还是水一水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