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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雅抬头一看,来人竟是驻村书记,马书记。她下意识恭恭敬敬站好,心有忐忑,他没想到马书记进村没多久就开始“护犊子”了。
杨思雅低着头小声嘟囔着:“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警察管不了的人?”
马书记的注意力不在杨思雅身上,他俯下身子查看憨娃伤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憨娃噘着嘴说道:“马伯伯,我脚可疼了,你看,你看这里,一碰就疼。”
杨思雅在心里嘲讽憨娃,这么大个男人,还这样撒娇,叫他妈宝男都不足以形容他。
马书记对杨思雅说:“小杨,赶紧扶着憨娃去村医务室看一下。”
杨思雅心有不甘,还在争辩:“马书记,他要打劫我,我为什么要帮他?”
马书记皱着眉头把杨思雅拉到一边,悄声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憨娃智商也就相当于五六岁的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杨思雅咧着嘴说道:“原来是个傻子啊?”
马书记啧了一声,说道:“别乱说,他不傻,就是智商停留在了小时候,有些调皮罢了。”
杨思雅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马书记说:“说来话长,先把眼前的问题处理好,以后我再讲给你听。”
杨思雅碍于马书记在场,不便再跟憨娃母子理论,只好跟憨娃赔礼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我陪你们去医务室吧。”
憨娃听见杨思雅说“对不起”,马上来了一句“没关系”。
此时,憨娃在杨思雅眼里,就是个傻子。
杨思雅陪着憨娃和他母亲一起前往医务室,憨娃母亲一路上抱怨个不停,虽然刚才马书记已经把杨思雅的身份告知,但是,她并没有把杨思雅当回事。
她心想,之前来过好几个大学生,都没超过半年就跑人了,这穷山僻壤的,怎么可能留得住年轻人?在她看来,杨思雅顶多能在这里待两个月。
到了医务室,杨思雅一眼认出了坐在里面的那个老农,就是问国家要老伴的那个人。
杨思雅心想,这本人看起来也不算太老啊,五十多岁,应该不会超过六十岁。
医生正在跟老农聊天:“刘叔,你这失眠的毛病也不能总靠安眠药来解决啊,得把心放宽,不要胡思乱想。”
刘叔看见憨娃母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立马来了精神,站起来,笑嘻嘻说:“哎呀,这小妮真俊,憨娃,这是谁啊?是你媳妇吗?花多少钱买的啊?”
杨思雅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厉声道:“大叔,话不能乱说!我叫杨思雅,新来的大学生村官。”
刘叔佯装惊讶了几秒,说:“哦哦,又来大学生了?真好,一个比一个好看。”
杨思雅看刘叔那色眯眯的样子,厌恶感油然而生。她甚至觉得,传说中偷看女大学生洗澡的人就是他。
医生给憨娃检查了一下脚背,说:“没啥大问题,我给配点药,回去煮水泡脚,三两天就没事了。”
憨娃母亲松了一口气,说道:“药钱还是先欠着哈,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来清账。”
医生说道:“欠着吧,反正也没多少钱。”
杨思雅为了彰显自己的伟大无私,对医生说:“他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憨娃母亲还没说啥,刘叔开口了:“哟!大学生人好看,心也好,活菩萨啊!”
“你知道啥?就乱说?要不是她把我憨娃弄伤了,她会这么好心?哼!”憨娃母亲扶着憨娃就走了。
杨思雅把憨娃的药钱结清,去了驻村办公室。
看着杨思雅低头耷拉脑袋,马书记安慰她:“小杨啊,别难受了,明天你去给憨娃送点鸡蛋,这事就算过去了。”
杨思雅说:“我都已经帮他支付医药费了,为什么还得送鸡蛋?”
马书记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我们本来就应该多照顾他们。”
随后,马书记给杨思雅讲了憨娃的过往。
憨娃从小就是个留守儿童,父母在外打工,他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长大,五岁那年,意外落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无力施救,满村找人救孩子,却找不到一个年轻人,最后还是隔壁村一个四十多岁的跛子路过,救了孩子一命,但是因为溺水时间过长,大脑缺氧,影响了发育,他的智力就停留在五岁。
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还遭遇了这样的不幸,爷爷奶奶心怀愧疚,不久之后便相继离世。
无奈之下,憨娃的母亲只能回老家照顾他,父亲则是继续在外地打工。
但是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一家人,憨娃十岁的时候,父亲在工地意外身亡,自此便只剩下了他们孤儿寡母。
憨娃父亲当时是临时工身份,包工头只是象征性给了一点赔偿,便消失无影踪。
失去了经济来源,这对母子的生活状况可想而知。
贫困的生活会改变人的心性,憨娃经常被小伙伴欺负,母亲因为护犊子,从一个和善之人变成了无人不怕的泼妇。
谁家孩子欺负了憨娃,她能在人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
后来,经常有旅游爱好者路过村子,会进村转转,他们经常把憨娃当成傻子,无恶意的逗他玩,而后给他一些零食。
就这样,憨娃养成了跟外人要零食的习惯,一些不明真相的游客以为憨娃是土匪,就报警,但是警察来调查之后,也就小事化了。
再后来,连本地警察都知道憨娃这个特殊的存在,有人报警,他们问清楚之后,就在电话里给游客解释清楚。
所以,憨娃看见骑着自行车的杨思雅,就以为她是游客,习惯性性拦路要零食。
杨思雅知道真相之后,觉得挺惭愧,于是,第二天就去老乡家买了一些鸡蛋,去了憨娃家。
憨娃母亲老远看见杨思雅来了,就关门。
杨思雅远远打招呼:“大婶,别关门啊,我来看看憨娃。”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鸡蛋。
憨娃母亲看见鸡蛋,马上开门,迎上来,接过鸡蛋,冷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有心了,谢谢!”说完,转身进门,又把门关上了,吃了闭门羹的杨思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那个刘叔从远处摇摇晃晃走来,一边走一边咿咿呀呀唱着戏曲,走到杨思雅跟前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看了杨思雅一会儿,然后,啪,一个后空翻,把杨思雅吓了一跳。
老刘头又连着做了好几个后空翻,那身手,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老年人。
杨思雅心想,他是在表现给自己看吗?证明自己老当益壮?他有何居心?想让组织给他介绍对象?
这时,之前帮杨思雅扛自行车的放羊大爷经过,看见老刘头这样子,笑吟吟凑到杨思雅跟前,说:“小杨同志,别害怕,他这准是又喝酒了,一喝酒,黄大仙就会上身,总做这样奇奇怪怪的动作。”
杨思雅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她才不信这一套呢,她就是觉得老刘头故意为之,想到这里,她更加厌恶他了。
在村里待了好几天,杨思雅觉得除了羊大爷,其他人都不好接近,一个个都很排斥她,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一天,马书记对杨思雅说:“小杨,我们工作组全体成员要去市里开会三天,村里得留一个人值班,你留下吧。”
杨思雅心想,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事,留下就留下呗。
谁知道,第二天就开始下大雨。
马书记来电话,叮嘱杨思雅:“小杨,今天这雨比较大,你晚上就不要睡宿舍了,那后面紧靠山坡,我担心雨大滑坡,你去村南老乡家借宿一晚。”
杨思雅满口答应,但是心里想的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滑坡呢?马书记过度担忧了。所以,她并不打算去老乡家借宿。
但是一个小时之后,雨更大了,马书记又打电话询问,杨思雅只好按照马书记安排,去了村南王大娘家。
王大娘家和孙女在家,借宿比较方便。
对于杨思雅的到来,王大娘一开始有点抗拒,她说:“你非得要在俺家睡?去别人家不行?”
杨思雅想了一圈,好像只有她家方便,便说道:“大娘,我不白住,我给住宿费。”
也许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王大娘把土炕收拾出一个地方,让杨思雅躺下。
杨思雅身边躺的是王大娘孙女,八九岁的样子。
女孩已经呼呼大睡了,杨思雅不习惯睡土炕,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是,就掏出手机玩,手机的屏幕很亮,借着荧光,杨思雅看见女孩黏糊的头发上有小虫子在爬,她好奇地凑近,用手一扒拉,妈呀!女孩满头都是虱子!
杨思雅以前只在手机上见过虱子,这次可是见着活的了,她瞬间感觉自己全身痒的难受,似乎虱子已经爬满了她的全身。
杨思雅迅速从炕上蹦下去,穿上鞋子,抓起雨伞就跑了。
王大娘不明所以,只是嘀咕道:“这姑娘咋了?一惊一乍的。”
杨思雅跑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脱光去洗澡。
她一边拼命冲洗身体,一边抱怨:“那个女孩子多久没洗过头了,怎么会有那么多虱子呢?这让人怎么活啊?”
正在洗澡呢,杨思雅突然感觉地面在抖动,然后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一面墙壁瞬间变形,她来不及逃出,被逼到墙角,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这才意识到,山体滑坡了!她被掩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