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冷漠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结果已定。你,进入玻璃体。”她指着那个男人。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一丝不容易察觉的胆颤,但眼神依然坚定。他向女朋友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玻璃长方体。女朋友哭着想上前,被其他人拉住。
一道无形的门在玻璃长方体上滑开。男人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空间狭小,他只能勉强站立。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咔哒”一声,彻底将他密封在了这个透明的囚笼中。这时就在玻璃舱闭合的刹那,我闻到了王语嫣的那种好久没有洗澡的味道——难道是王语嫣也经历了考试!我不敢在想,我望着男人,他站在里面,透过玻璃,向女朋友挤出一个微笑。告诉大家一切都很好,放心答题就行了。
叮咛咛……
“考试开始。”管家冰冷的声音响起。
房间顶部的光线似乎微微变暗,而玻璃长方体顶部,一个巨大的数字计时器亮了起来:20:00。它开始无声地跳动,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男人生命的倒计时,也像是在鞭策着我们场外六个人。
巨大的屏幕亮起,6道题目按九宫格形式同时呈现在我们眼前。题目是文字表述,还带着一些图案。
我们每个人所站之处,面前的地板缓缓升起了玻璃桌子,那桌面上有8个按键,分别是A、B、C、D、E、F、清除和确认键。
我们六个人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屏幕上。不应该是五个人,小男孩这小家伙这时离开了妈妈,自己站在一个小桌前,哭叫不止,他身边还有个女眷看守着她。他的哭叫使得他母亲静不下心来看题。
我看着屏幕,也看了下我胸前的桌面。也看着玻璃体中的男人。他正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眼神紧紧地盯着我们,他的生命维系在我们六个人的智慧和速度上。
我们开始回答问题。戴世强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第一个给出了答案,带着一丝自信。第一道题的屏幕上出现绿色:“正确。”两字,管家又用冰冷的声音补充了一下。接着第一道题就在屏幕中消失。戴世强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计时器上的数字在不断减少。19:00……18:00……我们也紧盯着屏幕,紧张地思考,生怕出错。
戴眼镜老头和方诗雨搭得很快。方诗雨一边快速浏览题目,一边低声自语:“这题应该不难,得赶紧答对。”说完迅速按下答案,屏幕显示正确,她微微松了口气。
而我和其他人则需要思考。我看着其他人的表情,看到有人因为紧张而手指颤抖,有人因为思考而眉头紧锁。那个年轻的母亲,一边安慰她旁边的小男孩一边努力地理解题目。
计时器跳到了 15:00。四分之一的时间过去了。男人的氧气消耗了一部分,他在玻璃体中微微活动身体,努力保持平静。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些需要计算和更复杂逻辑的题目,难度似乎对我们平民百姓说有点超难。那对情侣中的女人,她显得有些焦急,但依然努力地思考着。此时我真羡慕戴世强,他的精明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重要。
然而,当时间过了 12:00时,我明显感觉到外面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我连续错两道。男孩母亲和情侣女人错三道,小男孩一道都没有回答。
我和答错的人脸上瞬间充满了恐慌,我看他们的身体紧绷,额头冒汗。我们知道,每一次错误,都在消耗着玻璃体中男人的氧气,将他推向死亡。题目再次出现,但却不是同样的题目,我们必须答对。紧张和压力让他们更容易再次出错。
计时器无情地跳动着:11:00……10:00……
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氧气只剩下不到一半了!玻璃体中的男人呼吸似乎变得更重了一些,脸色开始有些发白。我在外面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我们剩下的4个人必须加快速度!
现在,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道推理题。题目文字很长,带着复杂的条件和选项。这道推理题砸进视线时,我的视网膜突然捕捉到屏幕边缘的像素抖动。
题目:
以下是关于五位嫌疑人(A, B, C, D, E)的陈述。已知其中只有一名嫌疑人说的是真话,其余四人都说的是假话。
A说:“C是凶手。”
B说:“我不是凶手。”
C说:“D不是凶手。”
D说:“A或B是凶手。”
E说:“凶手是A。”
请问:谁是凶手?
这是一道经典的逻辑推理题,涉及到真假话的判断和条件推理,原来,你越答错后面的题就越难。题目本身并不算天文学的难题,但对于一个在极致恐惧、饥饿和缺氧环境下,精神高度紧张的人来说,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在巨大的时间压力下进行严密的逻辑推理,是巨大的挑战。
7:00……6:00……
我的意识高度集中,也飞快地在脑海中进行着推理。假设A说真话,那么C是凶手。C说假话,D不是凶手就是假话,D是凶手。矛盾。所以A说假话。假设C说假话……C说假话...我手指悬在按键上方2厘米处颤抖,掌纹渗出的汗水在D键表面晕出椭圆水渍。
大脑飞速运转,每一个逻辑判断都像在与死亡赛跑。那不仅仅是屏幕上的题目,更是玻璃体中男人生命的倒计时!
计时器上的数字越来越小,红色刺眼,仿佛在嘲笑着我们的努力。五分钟……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时器无情地跳动着:7:00……6:00……
大脑飞速运转,每一个逻辑判断都像在与死亡赛跑。那不仅仅是屏幕上的题目,更是玻璃体中男人生命的倒计时!我几乎是在得出结论的瞬间,便猛地抬起手,在面前的玻璃桌面上,颤抖地按下了“D”选项,然后用力按下了“确认”键!这个时候,我的太阳穴突触传来烧灼感,仿佛有蚂蚁在脑沟回搬运记忆碎片。
“正确。”
总管冰冷的声音响起。屏幕上的题目消失,我的桌面亮起绿色的光芒。我答对了!我的题目通过了!
我猛地看向计时器,数字是 4:00!我在最后四分钟时,答对了我的题目!这意味着我们六个人中,又一个人完成了任务!
我来不及喘息,立刻将目光投向其他幸存者。他们也听到了总管的“正确”判决。
我看到,男孩的母亲也满头大汗地按下了她面前的“确认”键。总管的声音再次响起:“正确。”她的题目也通过了!
几乎是同时,那对情侣中的女人,她也带着哭腔按下了确认键。总管:“正确。”她也通过了!
一瞬间,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希望在我们之间传递!三个人,连续答对了题目!
然而,这份喜悦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冲淡。我们三个虽然答对了,但还有一个人没有通过考试!那个就是小男孩!
小男孩……他根本没有看屏幕!他只是站在那个小桌子前,哇哇哇地哭个不停,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身边的女眷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丝毫帮助的意思。他的小桌子上的屏幕依然停留在最简单的题目上,他一个选项都没有按。
3:00……2:00……
计时器上的数字如同催命符,红色刺眼,仿佛在嘲笑着我们的努力。玻璃体中的男人,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而带着嘶哑的声音。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拼命地想要吸入更多的氧气。
“快啊!就剩两分钟了!”我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看向那个哭泣的小男孩。
1:00……
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
玻璃体中的男人,他的眼神依然看着我们,带着焦急和一丝鼓励,仿佛在说“加油!你们快成功了!”然而,就在这最后的几十秒里,他的表情开始发生了令人心胆俱裂的变异!
他的脸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原本苍白的皮肤,开始泛起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眼球向外突出,眼白充血,仿佛要爆裂开来!他的嘴巴猛地张大,似乎想发出尖叫,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一种无声的、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凝固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在迅速变形,不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更像是某种在缺氧和巨大痛苦下,被强行扭曲的可憎怪物!
他在说什么?!他张大的嘴巴里似乎在动,似乎在向我们传递着什么信息,或者发出最后的哀嚎。但我什么也听不见!玻璃长方体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只剩下这个令人惊惧的、无声的变异过程,在我们眼前真实地上演!
0:30……0:20……
变异还在继续,他的脸上血管暴起,青紫交加,扭曲的程度令人作呕。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恐惧、无助和深深的悲哀。他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只因为我们外面还有人没有通过考试!
0:10……0:05……
最后的几秒,如同漫长的永恒。玻璃体中的男人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变异的脸孔紧贴着玻璃,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绝望。他的目光似乎看向了他的女朋友,又似乎看向了天空……
0:01……
0:00!
计时器上的数字归零。
玻璃长方体中的男人,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抽搐戛然而止。变异的脸孔依然紧贴着玻璃,那双突出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瞳孔扩散。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像吞了颗烧红的煤球。然后,他身体缓缓滑落,无力地瘫软在了玻璃体的底部。
他死了。
死在了计时器归零的瞬间。死在了玻璃体中,带着那副令人永生难忘的、因为缺氧和未知力量而扭曲变异的恐怖脸孔。他的死,是如此真实,如此残酷,如此与计时器的同步,仿佛他的生命,真的仅仅由那二十分钟的氧气所维系。
全场绝望。男人女朋友,哭声突然拔高,像是有人猛地拧动老式收音机的调频旋钮。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扑上前,哭着拍打着玻璃长方体,痛苦地喊着他名字。
然而,玻璃体冰冷而坚固,没有任何回应。
“考试未通过。”
总管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她的声音毫无同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场外有一人未完成考试。”
她顿了顿,目光从那个哭泣的小男孩身上扫过。而小男孩,依然在哇哇哇地哭着,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考试,将重新开始。”
总管宣布了最令人绝望的结果。考试要重新开始!意味着又要选一个人进入玻璃体!意味着那个男人白死了!意味着,只要我们六个人中有人卡壳,有人答错,或者那个小男孩无法答题,这场死亡考试就会无限循环下去,直到我们所有人死光,或者柳府满意为止!
一种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在我心中炸开。那个男人,他以一种悲壮的方式进入玻璃体,期待我们能救他,结果却死在了这里!而罪魁祸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哭泣的小男孩。责怪、恐惧、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戴世强,那个戴眼镜的老头,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冷酷的计算。他看向哭泣的小男孩和他的母亲,推了推眼镜,语气冰冷而毫不留情。
“看到了吧!”戴世强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我说过了,带着一个无法答题的累赘,我们都别想活着出去!”他指着小男孩,眼中带着一种不耐烦和厌恶,“这个小鬼,他只会害死我们所有人!下次,必须让他进去玻璃体!”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年轻母亲的心里。母亲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为了保护孩子而爆发出的坚决。
“你住口!”母亲厉声喊道,声音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嘶哑,“你想让我儿子进去送死?!绝不可能!”她看着戴世强,又看向大家,眼神中带着一种戒备,“这个时候让我儿子进去,只有死的命!虽说是我儿子害死了他男朋友!”她指了指正哭泣中的女,泪水再次涌了出来,“但谁又能保证,我儿子进去后,她没有报复之心?”
她的反驳,让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而那个小男孩,他依然离母亲一米远的玻璃桌前哇哇大哭,他无知地哭声,成为了这个恐怖房间里,最令人心碎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