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洛阳城里,彭知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但三嫂子一直不服气,暗暗为自己的丈夫叫屈,不相信纤细文静的彭知云会比丈夫厉害,如今彭知云惹了她,她怎么会轻易放过彭知云?
“我不活了,呜呜……这都动上刀了啊,呜呜……杀了俺们娘俩吧!……没法活了,呜呜……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我冤枉啊……”三嫂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一大通发泄,简直将前一辈子的怨气发了出来。
彭知云坐着面无表情,傻子一样,旁边的小女孩身子直哆嗦,深深低着头。
“混账娘们,你能闹!”外面一声大叫,“砰”地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身怒气进来,指着三嫂子的鼻子大喝:“给我闭嘴!”
“二哥啊,她欺负咱们啊。”三嫂子收住眼泪,指着彭知云,带着十二分委屈说道。
来者正是三嫂子夫家的二哥,三道的二大爷汪平。
“彭大姑欺负你?你放屁!”汪平怒声骂道。
汪平不止是彭知云的邻居,还曾经在拳行做过趟子,深知彭知云的为人。
“我不服!”三嫂子支棱着两只膀子,面对汪平跳着脚叫嚷,“你是姓汪还是姓彭?帮着外人说话,你还要骂我?”
“嘭”地一声,汪平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三嫂子摔得七荤八素,瞅着二哥发呆。
乍看这一脚踢的不该,别说是弟媳妇,就是自己的婆娘也不能下手这么重,实际却是这一脚踢的不够。
汪平的弟弟人称汪铁球,也就是三嫂子的丈夫,是洛阳巨富人称洛阳黄的护院头目之一,也是洛阳城有名的青楼玉花楼的看家打手,在洛阳城是一号人物。看家打手也叫招牌打手,别的打手干不了的事,最后要交给他来办,那些睡了姑娘不给钱的,得了花柳病来闹事的,写了欠条不认账的,这样的人里面那些不好惹的,就要汪铁球亲自去办,这是要真本事的。
三嫂子借着丈夫的威势,平素在邻里面前有些蛮横,但是她在彭知云面前搞这个事,搞得彭知云下不来台简直太不识抬举,心里没一点数!如今汪铁球不在家,汪平是一家之主,弟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事外人可以原谅,他不懂事完全说不过去,必须给彭知云一个交待。
“他大姑,我还不知道这事,你给我说说。”汪平说着给彭知云倒茶,然后坐了下来。
彭知云将事情说了一遍。
三道看着高大,其实只比女孩大一岁,算是一般大的孩子,两家住的又近,天天都要见面。三道和大河是出了名的坏孩子,别的孩子都躲着他们,他们找别的孩子玩,那些孩子不敢得罪他们,只好应付一下,唯独这个女孩不给面子,不仅不跟他俩玩,有时还拉别的孩子一起走,俩人恨上了女孩。那时候不要求上学,绝大部分孩子除了干点家务,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就是玩。
俩人虽然恨了女孩,可女孩只在附近玩耍,没有机会报复,昨天女孩跟别的孩子商量,要去冯家楼看动物,被俩人听到,决定在路上实施报复。
冯家楼在洛阳城边,是远近闻名的动物买卖市场,有着各种飞禽走兽,距离有些远,上十里的路程。女孩跟两个伙伴一同前去,到了地方一看这么多没见过的动物,三个人看花了眼,兴奋得四处乱跑,三道俩人趁机支走了女孩的两个同伴,躲在一边等女孩回家。
女孩回头好一阵子寻找,却找不到伙伴,只好一个人回家,半路上三道和大河拦住去路,说女孩一再得罪他们,要下跪才肯饶她。女孩不肯,逃跑时被俩人按在地上,三道抓住女孩的头发,逼着她下跪,被一个过路的汉子看到,汉子大骂着过来,三道俩人撒开小脚丫,那是嗷嗷的跑啊,一直跑了三里地,终于甩开了汉子。
汉子回头找到女孩,说坏孩子被我打跑了。女孩还是害怕,汉子说这一路上都有人,万一他们再敢截你,你就大叫,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三道两个跑得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歇了好久才重新上路。大河说女孩回家肯定告诉父母,这可咋整?三道说不怕,我爹是汪铁球我怕谁?大河说我可没有这么厉害的爹。又说咱们走快点,万一碰到女孩,赶紧劝她别把事情说出去。
俩人紧赶慢赶,前面真的出现了女孩的身影,俩人知道前面有个地方人少,商量说先远远跟着,等人少的地方再跟女孩说,又怕再出现刚才的事,商量说这次不揪她的头发,咱们跟她远点说话,她敢不答应,咱们用弹弓射她。
终于到了人少的地方,俩人叫住女孩。女孩说你们再敢上前我就大声叫人。俩人不敢走太近,大河求女孩不要回去告状,女孩不答应,三道的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拿起弹弓上了弹丸,说你敢告状我就把你的眼打瞎!女孩脾气也上来了,说你们敢!三道说一声打,两只弹弓射向女孩的身体,女孩一转身,都打在屁股上。女孩大骂他们下流坯!三道说你再骂我真射你了。女孩又骂了一句,三道真火了,一弹弓往女孩眼睛射去,还好只射中颧骨,女孩大哭大叫,二人撒腿跑了。
彭知云说到这里,三嫂子忍不住了,大怒道:“你胡说八道!你看见了!血口喷人!……”
汪平上去一把揪住弟妹的衣领,怒道:“再骂我打死你!”
“敢打我娘,踢死你!”三道一脚踢到二大爷腿上,过来撕扯。
这小子有种,连二大爷都敢打!
汪平不知所措,一回头,只见彭知云一脸冷笑看着自己,顿时挂不住了,抬手一个耳刮子,“啪”地一声响,将小三道打得滚翻在地,口中鲜血直流。三嫂子心如刀割,大骂着跟汪平撕扯,汪平奋力一拳,将三嫂子打翻在地。
汪平毕竟在拳行干过趟子,比常人厉害一些,何况对付一个女人?
这一拳打得重。过了好一会儿,三嫂子清醒过来,她也服了,问道:“这事你们说怎么办?”
这话将二哥与彭知云看成一体了。心想这会儿我弄不过你们,等着铁球回来再跟你们算账!
汪平没理她,看着彭知云说道:“他大姑你说够了么?若是不够,我给你切个手指头赔罪。”
“你要做甚?二哥?”三嫂子大惊!她知道,二哥这是要自断手指。
“臭娘们!”汪平恨得咬牙,作势要扇她耳光。
汪平这叫会说话。彭知云哪里得罪得起?自家人又不占理,必须说软话。三嫂子这样说话简直令他忍无可忍!
“等等。这样做你弟妹不服,我也担不起这个恶名。”彭知云看着三嫂子,认真说道,“今日这个事,她的脸若不是你儿子打的,我在你门前跪一天,若是你儿子打的,你给我来她家门口跪一天,你可敢打赌?”
“他大姑你这是何必?她一个妇道人家。哎,要我说,这事便是三道干的,让这孩子去给人家下跪赔礼,如此可行?”汪平一脸沮丧,央求说道。
彭知云一声冷笑,说道:“彭某来这里这么多年,没做过一件事有损邻里,这样就给人骂了?我的脸呢?”
汪平一脸无奈。
彭知云的倔强不止是出名,而是出了大名,一个容颜秀丽,三十多岁的老处女,不倔强才怪了!
三嫂子如何不知?这事八成……几乎十成是儿子做的。若是答应下来,自己岂不是在广庭大众之下,跪在别人的大门口一天?以后还有脸没有哇?她说:“彭大姑,这个事算是我们娘俩的错,我给你赔礼,给你磕头行不行?别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有句话叫做:无知不是你的错,无知又乱说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三嫂子若是懂点事,她不说话,一切让汪平做主,大约彭知云就放她一马,但是她说了这个话,彭知云就必须把事情搞清楚。
“要么你跪,不然我跪,定了。”彭知云说完,拍着身边女孩的肩膀说,“别怕,问你你只管说,实话实说。”
女孩重重地点着头。
“是他打的你脸不?”彭知云问。
“是。”女孩响亮回答。
“不是我打的!是大河打的!”三道嘶声叫道。
彭知云和汪平大惊失色!这孩子这时候还这样说话,神马情况?
这时候,三道睁大眼睛看着母亲,递出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彭知云和汪平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明白了。
三道咬定不说实话,他就是要保护母亲。
“他大姑,我看这事不必追究下去,让弟妹给你磕头赔礼,明日让三道去给人家磕头,你看可好?”汪平说道。
他来了一招“借坡下驴”。三道咬住不承认,这件事就没有最后定出来,弟妹就不用跪在人家大门口,大事化小。
“既然汪二哥如此说话,此事就此不论。”彭知云说到这里,女孩大惊!眼神又是可怜又是失望,彭知云摸着女孩的小脸,叹一口气说,“你放心,彭大姑答应了的事绝不半途而废,自然给你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