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六十大寿
书名:梁祝之好 作者:李栐乐 本章字数:5355字 发布时间:2025-05-13

住在一起后梁山伯从早到晚神采飞扬,每天早上起来帮祝英台收拾书本,盥洗后两人一起练五禽戏,然后再去上课。一天,祝英台定做的衣服到了,又要梁山伯换衣服给她看,梁山伯:“太多了穿不过来了。”祝英台:“梁哥哥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只要让我来开心,钱根本不算什么。”梁山伯劝道:“有钱不是这样花的,最后一次了哦。”苏银心进书房禀告:“陶郎君拜访。”祝英台:“快请进来。”陶韬进屋稽首:“梁兄,英台。”梁山伯和祝英台叉手:“陶兄。”陶韬:“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七月二十三日是夫子的六十大寿,作为学生我们应该给夫子庆祝一番,所以我来找你们,大家各凭心意,凑点钱买点猪羊酒肉来。”祝英台:“我竟不知,这是喜事。”梁山伯看着她,祝英台笑着说:“不知现在有多少同学凑了多少钱?”陶韬:“我们有十个人商量,昨天才定的,我不知道其他人的进展,也就不知道有多少钱了。”祝英台:“最少需要多少?话说师母年岁几何?要不要办两次?”陶韬:“哦!我们竟然都忘记师母了!该死,这我还真不知,我去问问。”陶韬告辞。

梁山伯夸赞:“贤弟真细心。”祝英台:“我觉得师母为了我们也付出很多心血,如果要祝寿,那就一人一场才好。”梁山伯:“是这个道理。”祝英台拿衣服给梁山伯:“换衣服换衣服!”梁山伯接过再次强调:“最后一次了哦。”祝英台点头摆手:“好的好的,去吧。”

梁山伯进卧室换了一件长得拖地的黑色长衫,上面有精美的黄色刺绣,腰带上有华美的装饰。他走出来的时候下摆还被胡床挂住,转身拉了才好。他说:“英台,这衣服太长了,一点都不方便。”祝英台右手扶脸颊赞赏道:“我觉得特别好看,长身玉立,衣带翩翩,明天可穿这个去上课。”梁山伯思维里衣裳只停留在实穿阶段,不管什么美感不美感的:“这个穿不出去,一出去衣摆就脏了,万一下雨更是完了。”祝英台就像扶危济困的大侠拍拍胸口:“不用担心,下雨我会帮你的。”正说着陶韬又回来了,梁山伯要给他倒杯茶,陶韬说:“有凉水吗?”梁山伯倒另外一个茶壶的凉开水给他,陶韬一口气喝光,长舒一口气:“我问了,师母和夫子是同年生人,只是月份不同,现在的问题是办两场寿宴还是夫妻俩一起办。”祝英台:“其他哥哥们什么想法?”陶韬:“说是办一场好了,师母的提前,因为寿宴只能提前不能推迟。”祝英台沉吟:“我觉得还是办两场好一点,都知道师母生辰了还一起办,那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陶韬:“话是这么说,只是……”祝英台:“钱的话我和梁兄就可以出一场,哥哥们另出一场。”陶韬失笑:“这样不是显得我们厚此薄彼。”祝英台:“这样,就办两场,跟哥哥们说清楚,有钱的多出,没钱也不影响,最后还差多少我们来补齐,这样可好?”陶韬:“这样啊,好像可以,我把你的意思去跟他们说。”祝英台:“辛苦陶兄了,你最后再来我这里拿钱吧。”陶韬:“嗯,那我走了。”梁山伯:“我送陶兄。”梁山伯起身陶韬才看到他的大裙摆,忙道:“你这衣服不要出去了!都是熟人不用讲究这些。”等陶韬走后梁山伯说:“看,陶兄也觉得穿这个出去是件很离谱的事。”祝英台眼珠滴溜溜转,并不说话。

第二天梁山伯穿着拖地黑长衫去上课,微风吹得衣衫飘逸如飞,祝英台特意走在后面看,梁山伯在前面走着,他的细腰在飘逸的衣衫中摇曳,像一只翩跹的蝴蝶。祝英台观赏入迷,心想什么时候能搂一搂梁哥哥的细腰,楚王好细腰是有原因的,我知道皇帝看美人的感受了……梁山伯放慢脚步等她结果一直没赶上来,他疑惑回眸,一张明媚艳丽的脸出现在祝英台眼前,祝英台看呆了,他问:“贤弟身体不舒服吗?走那么慢。”祝英台摇摇头,梁山伯往回走几步到祝英台身边,说:“那走快点吧,今早出门晚了点。”他把祝英台手里的书接过来,两根手指隔着衣袖圈住祝英台的左手,祝英台低头看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微笑着一起走去上课。

梁祝二人没注意到的是他们身后有人,庒贤、张邈和李昆,三人本来可以超过梁祝的,但是没有,他们停在后面等他俩说话。梁山伯拉着祝英台走的时候也被他们看见了,三人默不作声,看天看地,等二人走远了才重新赶路。

周夫子:“以前利用土圭实测日晷,将每年日影最长定为冬至,日影最短为夏至。春秋各有一天昼夜相等,定为春分和秋分。在商朝只有四个节气,周朝有八个,到秦汉时期,二十四节气已完全确立。东汉时期,张衡创制的浑天仪将其刻制其上。《淮南子·天文训》齐全了二十四节气的名称。《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囊括了广阔的社会面貌,男女情爱、时令农忙、离愁别绪都有涉及。关于节气的诗歌有钱《秦风·蒹葭》中记载的“白露”: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课后陶韬又来碧虚斋了,祝英台开门见山:“陶兄,还差多少?”陶韬:“我们想着要有剩余才好,二十两应该足够了。”祝英台:“好的。”她看一眼苏银心,苏银心进屋取出二十两银子给陶韬,祝英台:“有劳各位兄长,如若有差,尽管来我这取。”陶韬笑着说:“够了够了,大家也吃不了这许多。”陶韬起身告辞,祝英台:“陶兄吃了饭再走吧。”陶韬:“不了,不打扰。”梁山伯:“什么打扰?”陶韬笑着走了。

梁山伯又经过几天的刻苦研读,晚饭后跟祝英台谈起《庄子》:“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庄子和孟子虽是同期人,但他俩从来没提到过对方,仿佛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样。”

祝英台:“我早发现了,因为庄子是很穷的隐士,他的活动范围很小,没有钱,不会主动见孟子。而且他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著名辨者没有切磋一场,真是遗憾。”

梁山伯:“我倒是发现他俩有共同之处。”

祝英台:“哈?怎么可能!”

梁山伯:“真的,《孟子·告子》。”

祝英台:“哦?”

梁山伯:“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祝英台听了这一段:“梁兄你背书呢,直接说居安思危。”

梁山伯:“贤弟听我说……”

庄子在雕陵栗树林里游玩,看见一只奇异的怪鹊从南方飞来,翅膀宽达七尺,眼睛大若一寸,碰着庄子的额头而停歇在果树林里。

庄子说:“这是什么鸟呀,翅膀大却不能远飞,眼睛大视力却不敏锐?”于是提起衣裳快步上前,拿着弹弓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这时突然看见一只蝉,正在浓密的树荫里美美休息而忘记了自身的安危;一只螳螂用树叶作隐蔽打算见机扑上去捕捉蝉,螳螂眼看即将得手而忘掉了自己形体的存在;那只怪鹊紧随其后认为那是极好的时机,眼看即将捕到螳螂而又丧失了自身的真性。

庄子惊恐而警惕地说:“啊,世上的物类原本就是这样相互牵累、相互争夺的,两种物类之间也总是以利相召引!”庄子于是扔掉弹弓转身快步而去,看守栗园的人大惑不解地在后面追着责问。

庄子返回家中,整整三天心情很不好。弟子蔺且跟随一旁问道:“先生为什么这几天来一直很不高兴呢?”

庄子说:“我留意外物的形体却忘记了自身的安危,观赏于混浊的流水却迷惑于清澈的水潭。而且我从老聃老师那里听说:‘每到一个地方,就要遵从那里的习惯与禁忌。’如今我来到雕陵栗园便忘却了自身的安危,奇异的怪鹊碰上了我的额头,游玩于果林时又丧失了自身的真性,管园的人不理解我又进而侮辱我,因此我感到很不愉快。”

祝英台已经猜到梁山伯说的点了,忍不住开始笑,梁山伯用手贴着祝英台的头发滑过去:“那只大鸟就像这样,贴着庄子的头发,嗖的一声飞过去了,然后看守栗园的人追他都没追上,可见庄子身手了得,居安思危,所以没被看园人逮到。”祝英台笑得趴在几案上,笑着说:“哪里学得淘气的精致?要说身手,孔夫子才是孔武有力,以德服人。”梁山伯也被逗笑了,祝英台还说:“要不是曹植的《洛神赋》写得晚,凌波微步不是洛神,而是孔子了。”梁山伯:“哪篇?”祝英台大笑——

颜渊抬头看向孔子,越望越觉得学问道德高。努力钻研,越钻研越觉得深。看着孔子好像在前面,努力跟随赶不上,转头看才发现忽然又像在后面了。

祝英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影飘忽,婉若游龙。”她笑得说不下去,梁山伯也想了一下,有兔牙的孔子看到颜渊,微微一笑,身手矫健,移步幻影,让颜渊惊叹不已。两个人眼泪都笑出来。

晚上,祝英台睡不着,于是她唤梁山伯:“梁兄。”梁山伯闭着眼应声:“怎么了?”祝英台吟诗:“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梁山伯打着哈欠起身穿衣:“好啊,让我们兄弟一起秉烛夜游,看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两人弄出细微的声响,苏银心起身查看,梁山伯拿着蜡烛对银心说:“你睡你的,我们散散步。”苏银心打着哈欠果断关门转身躺平。

祝英台出了门突然有个疑惑:“写诗的人真的秉烛夜游过吗?蜡烛不会被风吹灭?”梁山伯拿着蜡烛:“由此可见他们根本没走多远。”两人沿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看天上挂着一轮弯月,星河灿烂,驻足欣赏,梁山伯说:“我们回去吧,别等蜡烛灭了。”说完一阵风刮来,两人赶紧用手挡风,火苗摇曳一阵后稳住,松一口气,回去的路上又有风来,蜡烛灭了。梁山伯问:“贤弟可带有火折子?”祝英台摇头:“银心会带。”梁山伯:“那你拉着我走回去吧。”祝英台拉着他的胳膊回去,祝英台问:“梁兄,你看得见吗?”梁山伯答:“看得见,不怕。”二人黑灯瞎火回去接着睡觉,躺下后祝英台说:“读诗明明很有意境的,写诗的误人子弟。”梁山伯笑:“今晚风大,下次再试试看。”

隔天殷夫人和周夫子一起吃饭,她问道:“你现在跟学生讲到哪里了?”

周夫子:“讲到《诗经》。”

殷夫人:“马上到你六十大寿了。”

周夫子:“《诗经》里有一首应着我生日呢,《七月》,当初我给你讲过这首诗。”

殷夫人笑:“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周夫子和妻子在院子里纳凉,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夏历七月的黄昏,我再次看到了大火星,它从天空的正南方渐渐向西偏移,如同缓慢的流水,不知不觉地流动着。夏季的酷热慢慢减退,早晚有些微凉。不久之后的九月,我就得赶制过冬的衣服。这些生活习惯是我的父亲母亲不经意间传授给我的,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当我看到大火星,当我在等下赶制衣服时,我会想到祖辈、父辈也是这样劳动,我忧伤地怀念母亲制作衣服的身影,当初一起和先人们劳动的温暖时光。我怀念和父亲一起翻田种地,光着脚在农田里踩踏春泥。春日暖阳,黄鹂鸣翠,养蚕的姐妹们一起去挎着深筐子,沿着桑间的小路,去采摘饲蚕用的嫩桑叶。

在诗歌中我们遇见了远去的先祖,他们按照时节去耕种、收获、狩猎、制酒、修葺房子、藏冰。他们饮酒,去准备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狂欢。我在父辈们劳作过的土地上,继续重复着他们的劳作,遵守着他们摸索出来的历法和时令,复制着他们的性格:宽厚与纯朴;复制着他们的情绪:悲伤和欢愉。不同的月份,季节必须要完成不同的劳作,岁末的收获、祭祀、庆典是对生之苦的片刻奖赏。

蟋蟀从幼虫长大,到冬季死去,人何以堪?一年到头的忙碌,从春日耕种,到冬日藏冰,只有岁末祭祀的时候,可以合族欢庆。大家尊敬长辈,向他们敬酒,祝他们万寿无疆。

七月二十三日当天早上,学生们用牛车把酒肉瓜果拉上书院,牛羊则是让农家帮忙赶到厨房,并让他们帮忙宰杀料理。周夫子和殷夫人事先并不知道,走来查看询问:“这是谁要请客啊?我们一家子能被邀请吃酒吗?”梁山伯回答:“夫子,这是为您庆祝大寿的。”周夫子惊叹:“哎呀你们这些学生,破费了搞这些!”祝英台:“再过两个月我们再为师母庆祝。”轮到殷夫人吃惊了:“你们呐!我就不用了,为老头周庆祝就好了。”梁山伯祝英台听殷夫人叫老头周想笑又得忍住,乖巧站立着抿嘴不语,周夫子有些恼了:“哎呀,你看你,惹学生笑。”殷夫人拉他衣袖:“与子偕老,多好。”

晚上,全体师生和打杂的众人在操场上吃席,周夫子大手一挥:“你们不要来跟我祝贺,简单些,那么多人一人祝贺两句,那我还吃不吃饭了,都让你们吃完了怎么办?”众人哄笑,周夫子继续说:“老夫六十了,承蒙各位不弃,到我这念书,希望大家在书院有收获,有感动,有包容,有感情,出去的都只能说好话,谁要是说同学坏话,老夫第一个不依。”学生们说:“诺!”殷夫人:“我们尼山书院是一个大家庭,谢谢你们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夫妻敬同学们一杯。”众人端起酒杯起身遥祝,然后一饮而尽。

庒贤问陶韬:“我们要去单独敬酒吗?周夫子怕喝不过来。”陶韬:“我们一桌一桌的去,这样就没多少。”于是按照次序去敬酒,梁山伯祝英台马文才等十人去敬酒,周夫子一一碰杯,说:“不知道我还能教多久的书,要是你们的小孩长大了还能到我这念书就好了。”梁山伯:“夫子身体硬朗,一定可以的。”几人大笑,殷夫人笑语盈盈:“那是再好不过了。”周夫子:“干杯。”几人喝完酒回去坐下,下一桌的同学去敬酒。

酒过三巡,祝英台摆出古琴,庒贤拿出笛子,两人合奏一曲。梁山伯聚精会神地看着弹琴的祝英台。一曲终了,曾一潜喊道:“再来一首!”梁山伯说:“白龙太贪心了。”祝英台看向曾一潜:“我和庄兄只排练了一首,要是白龙喜欢,那我单独再弹奏一曲。”曾一潜:“好!”梁山伯想说话又憋了回去。

祝英台弹奏完毕,梁山伯赶紧去收琴,生怕又要来一曲。李昆提议:“我们唱歌吧!”于是众人合唱《小雅·鹿鸣之什·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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