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红色野果全摘下，背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妈，我找到的野果，可好吃了，您尝尝。”
孙毅一走进家门，就扯着嗓子喊。
听到喊声的刘玉芳走了出来，拿起野果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嗯！这果子真不错！”
刘玉芳细细品味着果肉的香甜，但很快，她皱了皱眉。
“这果子虽然好吃，但咱们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吃。大勇，你赶紧去镇上，把这些果子卖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孙毅忍不住劝道：“嗨！妈，这山里啥没有？野果更是满山都是！”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
“如果要卖，明天我再去山里找找，一定能找到更多。”
刘玉芳看着两大筐的野果，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可是，果子这么多，咱们自己也吃不完啊。万一放到明天坏掉了，那岂不是很可惜？”
孙大勇是妻管严，提出双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
“你妈说的有道理，要不我这筐就带到镇里卖，小毅这一筐留着吃。”
孙毅撇了撇嘴，暗想用仙家肥料浇灌出来的野果，哪能这么容易坏。
不过，他没提出反对的意见。
孙大勇骑上摩托车，一侧挂着装着野果的箩筐，孙毅坐在后面。
车子转过围墙的拐角，孙毅忽然看见院门外靠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件旧旧的T恤，低着头，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孙毅愣了一下，仔细一看，似乎是童年的好友大壮。
“大壮？”
孙毅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
那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爸，你先走，我就不去了。”
孙毅利索地跳下了车，快步走到大壮面前。
大壮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眼神也有些黯淡，但嘴角还是扯出了一丝笑意。
“哥，好久不见。”
一声哥，打开了孙毅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童年。
五岁的大壮，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边喊着哥，一边咯咯地笑着。
爬树，抓泥鳅，偷果子，和村子里其他的小屁孩打架。
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们俩。
这次再见到大壮，孙毅的心情是既惊喜又复杂。
大壮比他还小两岁，怎么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颓废的老头似的。
孙毅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真是你啊！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大壮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
“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孙毅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怎么会不记得大壮呢？
小时候，大壮是他的跟班，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比亲兄弟还亲。
只是后来，孙毅考上了重点高中，大壮却因为成绩不好，早早辍学去混社会，两人的联系也就渐渐断了。
“怎么会不记得你？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孙毅笑着说道，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大壮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取了一支递给了孙毅。
烟是农村最常见的品牌，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
“我不抽烟，你抽吧。”孙毅亲热地搂着大壮的肩膀。
“走，去我家坐坐。今天去山里采了一些野果，味道很不错，待会儿给奶奶捎点过去。”
大壮默默将烟放回兜里，摇了摇头，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有心事？还想瞒着我？小时候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就连糖果藏哪几个地方我都一清二楚。”
“我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看你挺好的，我也放心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大壮掐灭了烟头，朝着村子的另一头走去。
孙毅注意到，大壮的脚有些不对劲，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你的脚怎么了？”孙毅忍不住追了上去。
大壮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孙毅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大壮在隐瞒什么。
看着大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孙毅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孙毅回到家，看到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刘玉芳，忍不住打听起来。
“妈，我在门口遇到大壮了。大壮这些年怎么了？他的脚怎么瘸了？”
刘玉芳的手一抖，扁筐里的稻谷洒出了一些，明显有些紧张。
“大壮？他说了些什么？”
孙毅实话实说。
“他没说什么，就说来看看我，说完就走了。但我觉得，他好像过得并不好。”
刘玉芳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大壮这孩子，命苦啊。”
孙毅心里一紧，心想出什么事了。
“你考上了重点高中，大壮高中没考上，听说去城里混社会，一开始混得还不错。”
“每次回村里来，开的是轿车，抽的是好烟，对大伙儿也挺和善。”
“就在你读大学的那一年，他常年在外地打工的父母遇矿难走了，矿场只象征性的赔了一万块钱。”
孙毅忍不住嚷嚷起来。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值一万块钱？还有没有人性？”
刘玉芳显得很气愤，难得的说了一句脏话。
“就是，大伙儿都觉得矿场那边太操蛋！”
“大壮就带着人上门讨说法，没想到矿场那边势力挺大，不仅不赔钱，还把大壮的腿打断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孙毅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后来人就回来了，性格也变得有些暴躁。整天酗酒睡觉，看人不顺眼就骂。”
刘玉芳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又接着道。
“村里人念他没有了爹娘，都没怎么计较。只可怜他的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上山捡山货维持生计。”
孙毅听了，心中一阵酸楚。
他没想到，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大壮，竟然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
“妈，我去看看大壮。”
刘玉芳点了点头。
“去吧，你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能帮就帮帮他。桌上的野果，你带去给大壮的奶奶尝尝。”
孙毅回到屋，装了满满一竹篮的野果。
刚迈出院子，刘玉芳手里抓着一只肥鸡迎面走来。
“给，这只老母鸡也带上，给奶奶补补身子。”
大壮的家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农具。
“大壮！大壮！你在家吗？”
门虚掩着，孙毅隔着门大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