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要拿钱侮辱别人
柳莲和喜望坐在公司不远处的广场台阶上聊天,互相解释那天的误会。柳莲说:“我的父母都很普通,爸爸是转业干部,性格耿直,说话粗声粗气,我上了中学以后就很少跟他交流了,从小基本上是妈妈管我。但是我呢,也是中规中矩的学生,成绩还不错,妈妈也没什么操心的,但只是管的很严,比方说她就跟我打听你来着,盘根问底的,问得我好烦...”
“似乎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父母,除了我。”
“真的吗,你爸妈从来不管你?”
“我倒是希望他们真能跟我交谈,但从来没有,他们能跟我说上的,无非就是饭要吃饱衣服要穿暖这样的话,除此之外,我们在精神上没有一点交流,包括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在学校里学什么。也难怪,他们一直在乡村生活,见识有限,对我又无所求,自然没有什么沟通。我从上初中离开家,什么事都自己做主,自由惯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野孩子,好像是从外面捡来的。以前偶尔去同学家,看见人家家长叮嘱这个,关心那个,倒是有点羡慕。”
“如果真有这么管你的,你肯定不自在了。”
“那倒也是,后来凡是见到要约束我的,或者教育我的,我基本上都会反其道而行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这种习惯。我没有办法,叛逆好像是一种瘾,根深蒂固扎在我心里了,一碰到大众热捧的,我就反感,比如说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大伙儿都热衷于金融、师范什么的,我就坚决抛弃那些专业,因为服从调剂,阴差阳错学了计算机,哎...命运吧?”
“这个...你也太极端了吧,有时候不要太自我。”
“道理我倒是明白,但好像,小众好像成了我的趣味,无法改变...”
“我认为你思想不成熟。”
天哪,柳莲居然认为自己思想不成熟,从小学到大学,自己唯以自矜的就是在思想上总比同龄人超前一步,甚至不止一步,当他们闹着玩的时候自己就在思考成绩,当他们顾上成绩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思考人生,当他们想到人生时自己已经在关心国家命运,请相信,当他们懂得关心国家的时候,自己关注的是全球危机...
总之,思想就像自己开的一间店铺,要什么有什么。
几秒钟的时间,喜望想了很多。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脑子里装的都是爱情、生死、自我与世界这些永恒的话题,这都不成熟,还要怎样才算成熟?”
“我说的不是这些,也许是一种气质吧,你真的太小孩子气。”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很成熟,真的,你迟早会知道。”
“成熟的人没有说自己成熟的。”
“逼急了也会说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知道,所以要我说出来也很为难,我不想让你痛苦,但是,你越是这样,我必须早点说出来,否则是在折磨你,这一点我明白…”
喜望的心像沉到海底,冷。
就在一分钟之前,他的心还是自信的,而且胜券在握。
... ...
突然,谢梦东出现在两人面前。柳莲站起来,厌恶的看着谢梦东。
“你来干嘛?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来打扰你们谈情说爱!”谢梦东挑衅地看着喜望。
喜望站起来:“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们仅仅是同事关系…”谢梦东不等喜望说完,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喜望两眼冒金星蹲在地上,鲜血从鼻子里喷出来。柳莲尖叫一声,赶紧拿出纸巾给喜望擦鼻血。很快有人叫来广场上的巡警,把谢梦东带走。
临走,谢梦东还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让你好好长记性!”
喜望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止住了血。随后,医生让喜望在观察室呆一会儿,需要观察半小时再说。
柳莲歉疚地说:“他找过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没事的,呵呵…”
“还说没事,流了那么多血。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用说对不起,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你应该高兴才对,他能那样,说明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根本就不是东西…”
喜望伸手摸了摸鼻子,鼻孔里塞着药棉,鼻子也肿了,感觉视线都受到了影响。柳莲用纸巾给喜望擦着衣服上的血迹。
柳莲的妈妈在门口咳嗽一声,等柳莲站起来才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柳莲的妈妈指着喜望说:“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同事?”
“阿姨,我…”
“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没看到你谢叔叔和苏阿姨吗?礼貌都不懂?”
柳莲看着他们说:“是谢梦东故意闹事,我们…”
“够了,你给我回家,都是你自己惹的祸,还有脸说!你爸在家等着你有话要问,这里我们会处理的。”
柳莲眼里噙着泪水跑了。
“你就是小莲的同事小孙吧?”
“阿姨您好,我是孙喜望。”
柳莲妈妈说:“你坐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小谢的爸妈。”
喜望微笑着说:“叔叔阿姨好!”
谢江川和苏明娟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苏明娟说:“今天我儿子打了你,是他的不对,你可以住在医院里调养,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来付,你不用担心。我希望你能离柳莲远点,我们以后不希望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否则…我们也难以控制局面。你也参加工作了,怎么说也是成人了,我的话你应该能听明白。这一万块钱是给你的营养费,如果不够还可以找我们要,电话号码也给你留了,我们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苏明娟把装钱的信封丢在喜望面前的桌子上。
喜望腾地站起来,眼睛里射出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们一向都是拿钱侮辱别人吗?对不起,我不稀罕!你们放心好了,我保证不追究谢梦东的责任,也不会和柳莲发生感情的。”
说完,喜望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医院。
柳莲回到家,柳卫健板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柳莲刚回到家爸爸用命令的口气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去单位上班了,这几天就在家里给我待着,哪里都不要去!我这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回你屋去!”
柳莲泪如雨下,跑进自己的房间。她哭了很久,她也知道喜望肯定被他们羞辱了。柳莲太了解自己父母了,他们太把自己的面子当回事了。喜望,现在怎么样了?他肯定伤透了心,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联系自己了。想到这里,她再一次泪如涌泉…
喜望闭着眼睛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心里涌起一股股屈辱感。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这样莫名其妙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这也就是农村人和城里人的区别,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城里人可以把你踩在脚下咄咄逼人,指着脑门羞辱你!
成长的道路上,有一条路每一个人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的弯路。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难以成人!小时候,喜望认为社会多么多么美好,但不曾想长大后踏入社会,觉得社会这么虚伪。
柳莲从家里跑出来,找到了好友王小曼。
“柳莲,你真的要走吗?”
“小曼,我必须离开。我讨厌这个城市,讨厌这个家!更讨厌谢梦东,我想要的幸福不能毁在他的手上。”柳莲的泪水再一次划过脸颊,王小曼搂着她一个劲的安慰。
告别王小曼以后柳莲走了,除了把她送上南下列车的王小曼,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