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镇，名副其实的黑。
天空是铅灰色的，街道是泥泞的，两旁的木板房歪歪扭扭，像是随时都会被边境吹来的寒风给掀翻。
这里的人，眼神也大多是浑浊又警惕的，像一群在阴沟里刨食的野狗。
陆野和萧战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碗劣质的烧刀子，几碟腌得发黑的小菜。
陆野的目光，却没在酒菜上停留。
他像个老练的猎人，审视着这片混乱的猎场。
一些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们大多缩在更阴暗的角落，身上带着旧伤，眼神里有不甘，也有被磨平棱角后的死寂。
“蛇哥的人，最近又在清场子了。”邻桌一个烂酒鬼压低声音，对同伴嘀咕，“妈的，以前跟着彪哥混的时候，哪有这么多鸟气。”
另一个酒鬼啐了口唾沫：“彪哥都让人卸了一条腿，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蛇哥手底下那帮疯狗，谁惹得起？”
陆野的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
蛇哥。
看来是这黑河镇的新王。
而被他打压下去的，就是这些曾经也算“人物”的失意者。
他们有经验，有不甘，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敢带头的人。
正想着，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几个穿着统一黑色背心，露着劣质纹身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拳打脚踢。
“操你妈的，敢偷老子的货？活腻歪了是吧！”
“打！往死里打！让他长长记性！”
被围殴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衣衫单薄，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而压抑的闷哼。
他试图翻滚躲避，却被几个壮汉死死围住，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周围的人冷漠地看着，眼神麻木，或者迅速移开，没人敢上前。
在黑河镇，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多管闲事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
萧战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萧战的眉头紧锁，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老鬼给的一把老旧手枪。
陆野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暴露枪械的时候，而且，他需要用另一种方式立威，一种更直接、更符合黑河镇规则的方式。他站起身，端起桌上那碗没怎么动的烧刀子，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很稳，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去散步，而不是走向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几位，差不多行了。”陆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叫骂声。
那几个壮汉停了手，扭头看向陆野，眼神不善。
“哪儿来的瘪三？敢管闲事？”领头的一个黄毛，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刀疤，歪着脑袋，语气嚣张。
陆野没说话，只是将碗里的烈酒，迎面泼在了黄毛脸上。
“嗷！”
黄毛被辛辣的酒水呛得眼泪鼻涕直流，捂着脸惨叫。
变故发生得太快，他身后的几个同伙都愣住了。
陆野动了。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
一步踏前，手肘如铁锤般砸在离他最近一个壮汉的下巴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那人连哼都没哼出来，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等其他人反应，陆野的拳头已经招呼了上去。
没有多余的技巧，每一拳都砸在最脆弱的地方。
太阳穴，咽喉，肋骨。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和压抑的痛呼。
不过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壮汉，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那个黄毛，被陆野一脚踩在脸上，酒水和鼻血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陆野的声音依旧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
黄毛浑身哆嗦，看着陆野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你……你他妈谁啊？”
“一个路过的。”陆野脚下微微用力，黄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欺负人。”
他移开脚，看都没看地上那群废物一眼，转身走向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半大孩子，将他拉了起来。
“没事吧？”
孩子惊魂未定，看着陆野，眼神复杂。
陆野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因为刚才的冲突而聚拢过来的人，特别是那些眼神闪烁的失意者。
“黑河镇，不是只有一个蛇哥说了算。”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以前跟着谁混，现在过得不如狗的，想换个活法的，可以来找我。”
他指了指街角一家已经废弃的木材加工厂。
“我叫陆野。缺人，也缺能扛事的人。”
说完，他带着萧战，径直走向那家废弃工厂。
人群中，一个只剩一条胳膊，脸上布满风霜的中年男人，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他叫老九，以前是黑河镇地下拳场的好手，人称“独臂九爷”。
自从蛇哥上位，拳场易主，他就被赶了出来，靠打零工勉强糊口。
刚才陆野那几下，干净利落，狠辣至极。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陆野眼中的那股野心，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狂。
夜色降临。
废弃的木材厂里，篝火升起。
陆野和萧战正在擦拭着从老鬼那里带来的武器。
脚步声响起。
独臂老九带着七八个面带菜色，但眼神里重新燃起几分凶悍的汉子走了进来。
“陆爷。”老九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我们这些人，烂命一条。以前跟着别人，没落着好。蛇哥那条疯狗，更是把我们往死里整。”
他顿了顿，看着陆野，眼神坚定。
“你要是真有种，能带着我们在这黑河镇杀出条道来，我这条独臂，还有这帮兄弟，就卖给你了！”
陆野放下手中的枪，抬眼看向他们。
“我不要你们的命。”
他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要你们，跟着我，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然后，再拿更多。”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金子，丢在老九面前。
“这是头款。安家，买装备，剩下的，凭本事挣。”
老九看着地上的金子，又看了看陆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痛快！”
他弯腰捡起金子，对着身后的人吼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见过陆爷！”
“见过陆爷！”
七八个汉子，声音嘶哑却带着兴奋。
陆野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