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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天气转凉，大姐曹秀娟给妹妹曹秀英做了几件宽松的棉衣，让母亲送来。
娘俩在客厅闲聊，李爱萍无意中说起快入冬了，家里还没有买煤炭。
曹秀英自然明白是家里没钱了，可是如今她不上班，也没有经济来源，想贴补娘家，也是有心无力。
没想到，王建功在房间内将她们娘俩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于是就把曹秀英叫进房间，给她一把钥匙，让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曹秀英打开抽屉一看，好多钱啊，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惊讶的愣在原地。
王建功对曹秀英说：“你自己随便拿些给你妈吧。”
曹秀英受宠若惊，迟迟不敢动手。
王建功说：“没事，拿吧，就当是你在家照顾我的酬劳，要不然的话，家里请保姆，也是要付工资的。”
曹秀英想了想，说了声：“谢谢，爸。”
这是曹秀英第一次喊王建功爸，自从她亲爸去世之后，她就再也叫不出这个字了，为此，王保国还骂过她好几次，说她在婆家不喊爸妈，是大不孝。
现在，王建功要给她钱，她心里万分感激，这一声“爸”是发自内心的，说明，从这一刻开始，曹秀英已经把王建功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曹秀英狠了狠心，拿了两百块给了母亲。
母亲一开始还推脱，架不住女儿硬塞，于是也就接受了。
离开王家，走在回家的路上，李爱萍留下了眼泪，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家里要靠卖女儿换钱生活。
是的，在李爱萍看来，她把女儿送到王家，不就是因为王家有钱吗？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呢？
转眼进了腊月，曹秀英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这一天，曹秀英在帮公公按摩身体，爷俩聊着一些家常里短，王建功现在说话已经比较利索了，离开轮椅也能独立走上几步，他自己很满意了，最大的功臣当然是曹秀英。
曹秀英把公公的脏衣服拿到卫生间去洗，突然脚底一滑，狠狠摔在了地上。
王建功听见巨大响声，担心的喊：“秀英啊，怎么了？”
此时的曹秀英只觉得肚子痛的厉害，下身涌出一股热流，年轻的她不知道是羊水破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回应道：“爸，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但是肚子一直在痛，那股热流一直不停地涌出来，曹秀英吓得没了主意，哭了起来。
王建功听见哭声，这个着急啊，就想自己坐到轮椅上，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折腾半天没能坐到轮椅上，干脆扶着墙自己走了出去。
当王建功看见曹秀英的样子，猜到了个大概，他着急啊！一着急，体内的一股力量爆发出来，拖着不利索的半个身子出去喊人来帮忙。
曹秀英虽然在哭，但是看到公公竟然能走路了，破涕为笑。
在邻居的帮助下，曹秀英被及时送到医院，顺利生下一个男孩，这一天是一九八零年腊月十六。
王家喜得贵子，欢天喜地，尤其是王建功，他本以为自己不可能活着看着自己的孙子出生。
但是，现在，他不但有了孙子，身体还好了一大半 ，虽然走路还有些蹒跚，但至少摆脱了轮椅。
王建功深信这个孙子是他的福星，自然是极其宠爱的。
曹秀英生孩子的这一天，恰巧她娘家邻居孙大婶的儿媳妇也在生孩子。孙大婶得知曹秀英生了孩子，顺道过来看望了一下，并且在回家拿东西的时候，特意去曹家报了喜。
孙大婶来到曹家，不见曹秀英母亲，只看见曹秀英奶奶一个人在家，她笑眯眯对老太太说：“大娘啊，我来给你报喜了，你家秀英今天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看过了，得有七斤多，长得可喜人了。”
老太太有些稀里糊涂，只会随声附和：“好呀！好呀！”
孙大婶突然叹了口气，说：“这下好了，秀英她爸在天有灵，也可以安心了。”
老太太听到这句话，竟然无比清醒，她睁大眼睛问：“她婶子，你说啥？秀英他爸上天了？”
孙大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老太太，你听错了，我没说啥，我先回家了。”
孙大婶急急忙忙走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床上躺不住了，她想爬起来找儿媳妇问清楚。
卧床多年的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使劲就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此时，李爱萍买菜回来，看见眼前一幕，吓得把菜一扔，就去搀扶婆婆。
老太太拼着最后一口气问：“我儿子，死了？”
李爱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婆婆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呢？李爱萍还是没有忍住眼泪。
老太太看着儿媳妇一脸悲伤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儿子一定是死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回家。
老太太的天塌了，一口气咽下去，驾鹤西游了。
曹秀英奶奶过世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王家，但是考虑到曹秀英刚生完孩子，怕受到打击，影响身体，就瞒着她。
在医院住了三天，曹秀英一直没见娘家人来探望，不免有些失望。
出院回家后，等了几天，娘家人也没来看望，曹秀英就坐不住了。
曹秀英问王保国：“我生孩子的事，你没有告诉我妈吗？”
王保国说：“我哪有功夫去下通知？别人应该通知了吧？”
虽然曹秀英给王保国生了儿子，但是他一点也没感觉，在他看来，这个只会哇哇哭的小崽子跟小狗小猫没什么区别，他碰都没碰过。
曹秀英只好问公公：“爸，我妈那边，通知了吗？”
王建功当然不能说实话，他说：“通知过了，但是你也知道，你奶奶离不开人，你妈说等你满月了再抽空来看你。”
曹秀英也没多想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奶奶在她生孩子那一天就永远离开了。
奶奶的后事也是拖拉机厂派人帮忙料理的，在人文关怀这一点，厂里做的很好，这也是后来曹秀英不舍得离开那个厂的原因之一。
奶奶的头七过了之后，李爱萍带着营养品来看女儿，却被姚桂兰拦在了门外。
姚桂兰说：“亲家，你别怪我没礼貌，秀英刚生完孩子，你身上带着孝，来看她，不太合适，万一秀英知道她奶奶没了，一伤心难过，奶水没了，这孩子可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李爱萍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就把东西放下，一个人回家了。
这个腊月，王家欢天喜地，曹家悲伤笼罩，果然是十里不同天啊。
眼瞅着过年了，曹秀英又操心娘家的年货怎么办。
她把公公给她的零用钱交给王保国，说：“快过年了，你把这些钱给我妈送过去，让她置办点年货。”
王保国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他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曹秀英实话实说：“咱爸给的零花钱。”
王保国不乐意了：“你们不用上班都有零花钱，我天天累死累活的上班，钱不够花了，要点，咱爸都不给，太偏心眼了。”
曹秀英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不说说自己的工资为什么不够花呢？”
王保国哪好意思说工资都被他吃喝玩乐挥霍光了呢，他梗着脖子辩解：“男人在外面应酬多，你不知道吗？”
曹秀英懒得跟他说那些没用的话，只是催促道：“你赶紧把钱给我妈送去吧。”
岂料，王保国哼了一声，把钱装进自己口袋，说：“我看没必要去送，你妈她们应该不需要置办年货。”
曹秀英知道王保国想私吞了这些钱，着急了：“你怎么知道她们不需要？谁家过年不置办年货？”
王保国说：“你看谁家死了人还有心情过年的？”
曹秀英如同触了电，浑身一麻，问：“谁死了？我家谁死了？”
王保国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溜之大吉。
可怜的曹秀英顾不上穿厚衣服，冲了出去，她要回家看看，到底是谁死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