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来庐山探望铁骨神医父女,带着与幽兰履行婚约的目的,铁骨神医否认收到了书信,闭口不谈幽兰的事,柳风心知有异,将父亲与白云道人的恩怨摆到桌面上,既是为父亲出一口气,同时也在试探铁骨神医。
柳风的父亲八荒散人是位风尘异人,在江湖上谈不上名气,他没名气是他不入江湖,不是他本领不大,事实上他的本领和能力比那些江湖名人更强。风尘异人这个说法就是指本领不凡、行事不落凡俗的高人。
八荒散人十几年来一直给铁骨神医送信,送信的渠道是可靠的,信到不了铁骨神医手中是怎么回事?铁骨神医似乎都没有当回事,柳风不得不产生怀疑。
此时,铁骨神医劝道:“你也知道当年我同大哥来到这里,成立这个武盟的初衷,便是大伙儿以武求道,不是求名求利。事情坏在结识了白云道人,还结为了兄弟。白云道人做事不义,我都对他翻了脸,大哥反而将盟主让给了他,这是念着大家的情份,不忍心毁了这个盟呀。如今这么长时间过了,白云道人已经不是当年的白云道人,他不停地闭关练功,就现在还在关里面,他哪里有这么多功在练?闭门思过才是真。你这样,先与盟中的人认识一下,等他出关看看他怎么说话,咱们来个见机而动,如何?”
柳风长吸了一口气,皱眉思索。
鲁仲卿接着劝慰:“贤侄啊,你生来便是武盟中人,大伙儿来日方长,并且我的这点玩意也想先传给你,咱们不急。”
这话情真意切,柳风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道:“那便依叔叔的意思办。学武不急,既然幽兰妹子不在家,我先见见这位呆子兄弟,跟他试试手,免得先学了你的武功,占了他的便宜。”
铁骨神医也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你也莫急,我不想如今便传给你。你家传的内功太过于阳刚,你这个路子学双龙功容易走火入魔,我想着,等你到了刚极转柔之时再学不迟。至于我的徒弟郭客,他的内伤没有完全平复,你们不要过招了。”
“他叫郭客?”柳风问。
鲁仲卿点头,说道:“他也是近来才成了我的徒弟,武艺也不是我教的,此事说来话长了。”
“这个姓名好生。”柳风自言自语。
他这样说话绝不是做作。柳家父子有两个家,一在蒙古大漠,二在山西,柳元清武艺高绝,一觅众山小,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大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走,看看他去。”鲁仲卿看他对郭克这么感兴趣,带他去认识认识。
两人走出房间。刚走上几步,柳风就又闻到了久别多年的楠木芳香,一眼就看到了作为西屋的那座木楼,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鬼斧神工的“美庐”,它依旧是那样美!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岁寒小筑,但提起美庐就几乎无人不知,传说中美庐华美绝俗,近来又风传里面住着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江湖人已经将她们命名为“美庐双娇”。柳风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没觉得出奇,可如今看到美庐却感觉了陌生,吃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相比于砖石结构的楼,木楼都给人以一种单薄的感受,更少不了看到木版拼凑的痕迹,这对于美庐绝不存在。两层的楼,却有三丈多的高度,上下浑然一体,飞檐斗拱拔俗绝尘,丹朱彩绘的飞檐拱斗美而不艳,典雅而庄重,令人如临神仙府邸。
走近了可以看出,整个房屋漆得厚重而平滑,雕梁画栋各有典故,有仙的、有道的、有佛的、有圣的、也有英雄传说,窗户上面的小禽小兽活灵活现,呼之欲出,姿态妙曼不见瑕疵。四个屋角上都各有一个麒麟兽把守,其形态各异,有威猛的,有祥和的,有尊严的,有飘逸的。柳风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只是个孩子,感觉不到房屋的特殊,现在见了着实心中惊叹!
郭客住在靠南的厢房里。二人就听里面静梅得意洋洋地大声说话:“我给你起名叫呆子真是入木三分,惟妙惟肖。综观天下,你的呆可谓无出其右,无以复加,无能为力,无所不能,无独有偶,无欲则刚,无中生有,无巧不成书哇。”
接着是一个男子平和地声音:“行了。妹子你博学多才,我早已领教够了。师父已经来了,你再说下去,他要训你,说你油嘴滑舌,不分长幼。”
“怎么个油嘴滑舌了?客儿你说说。”铁骨神医说着,与柳风迈步进去。
只见一个年轻人已经站在门内,准备好了一般,躬身说道:“师父,这位定是柳大哥了,未能远迎,失礼了。”
“你还知道失礼?你就是故意失礼。”静梅说着,重重地鼻子一哼。
年轻人微微一笑,对铁骨神医二人解释说道:“一是没有师父的召唤,二来不是故交,我不便贸然前去。”
按说静梅这样怼他,他的表情多少会有点尴尬,然而他却十分自然,而且静梅肯定劝说了他不止一次,他是说不去就不去,认准的事绝不盲从,柳风暗暗点头。真佩服这小子的定力!
“不许你说话!”静梅严厉命令,随即对铁骨神医告状说,“我跟他说是我生下来就认的哥哥来了,这居然不算故交?我要他去,他问是不是爹爹的召唤,我说爹爹没有反对,可他就是不肯去,气死我了!爹爹你来说,他懂事不懂事?”
“他懂事。”铁骨神医微笑说道。
静梅听了睁大眼睛,柳风说:“他懂事,不过你也懂事。”
“大哥哥还是你好。算了,我就饶了他,不找他的麻烦了。我去找素云姐姐学作菜了,她想必忙不过来呢。”静梅对柳风一笑,跑了。
柳风微微垂下眼帘,他在察探对面的呆子。
这个呆子的内功很深!柳风暗暗吃惊。虽然铁骨神医说过郭客的武艺不是他教的,可柳风实在想不出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投到铁骨神医的门下,铁骨神医教一辈子都教不出这么强的徒弟,根本不值得啊。
柳风对郭客的兴趣更浓,他发现郭客的长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这人脸上的每个部件单看起来没毛病,可整体就是让人看着不舒服。柳风奇怪地看着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解释:这小子的脸一定是小时候被大门之类的东西重重地挤了一次,而且挤的时间有点长,脸型变了,不能复原。
郭客也看着柳风,表情有点不自然。柳风很是享受这一点,象自己这样的男子,足令世间的青年男子感到汗颜。郭客很快恢复常态,拱手问道:“师父常常提起柳兄父子,足见情义深重。柳兄的年纪似乎比幽兰姐姐要大?”
柳风道:“正是。”
郭客再次躬身道:“那柳兄就是兄长,以后柳兄可以对小弟直呼名字,直接叫小弟也行。”
柳风笑着点头。铁骨神医看着柳风道:“你是在看他脸上的伤疤吧?”
柳风豁然明白,原来郭客的脸本来有深长的刀疤,刀疤已经被铁骨神医用药物抹平,可移位的五官却不能复原。这小子以前果然不知道拼过多少次命,脸都被弄成了这个样子,难怪铁骨神医对他如此赞赏。不过这也不对,习武之人都是出师之后才去外面拼杀,这小子内功这么高,师父肯定是高人,出道不会早,是哪个师父这么没心没肺,把个十几岁没出道的孩子放出去一次又一次跟人家玩命?
“郭兄弟内功不凡,一定历过名师,不知以前跟随哪位师父?”他问。
“兄弟落难之人,不想提及师门,恳请见谅。” 郭客说着,叹了口气。
素云走了进来,新沏了一壶茶放到桌上,柳风不顾郭客阻拦,亲自倒了三杯。茶水甚烫,热起冉冉升起,柳风举杯对郭客道:“以茶代酒,郭兄弟请了。”将茶一饮而尽。
郭客看了一呆,问道:“柳兄除了令尊,还有别的师父?”
柳风半开玩笑说道:“愚兄也很想研习其他门派的武功,可惜没碰到名师。”
哪个名师敢收他当徒弟?名师也打不过他。
郭客胡乱应了一声,想了一下,他问:“据小弟所知,柳兄一门走的是阳刚的路子,想必是八荒散人前辈熟知阴阳互长之理,使柳兄练就了这门寒功?”
原来,刚才柳风露了一手超绝的内功,他一手端茶,另一只手从杯口过时,瞬间把水冷了,不然这么烫的水怎么喝得下去?
这小子居然都不吃惊。柳风对郭客更有些好奇,心念一转,说道:“兄弟你这话不对,练寒功是在消耗内力。”
“所耗为后天,所增为先天。”郭客说着,把头一摇。
柳风被他说楞了。真想不到这小子一语道出了其中的奥妙。想到武林中练阴寒功夫的称得上稀少,有成者更是凤毛麟角,这小子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是练过的,可他算是哪一类人?
他不再嬉笑,认真说道:“这其实也是本门的功夫,只是一套辅助功法,并非用于实战,不为人知罢了。”
郭客道:“皮骨分明。柳兄一门的内功的确高明,江湖功夫望尘莫及。”
柳风诧异地望着郭客。这个年纪轻轻的呆子,竟然练成了神眼,并且入精入微,并且对阴寒功夫如数家珍,高深莫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