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青铜吊灯在上午十点准时亮起，林雨墨看见旁听席第一排的徐曼妮正在调整手机支架——她最近重启了社媒工作，并在短时间内吸引了近十万的粉丝，今天，她把直播间标题改为「直击洗钱案终审」。
梓馨的账号同步更新着九宫格照片，最后一张是林雨墨被捕前留下的盆栽，新开的花朵在蓝天下随风摇摆，配文「第32天，等待黎明」。
自从梓馨成为新一任的千梓集团董事长之后，大量内部资料都被转为呈堂证供。
律师的策略是将杨敏的骇客行动解释为攫取非法洗钱证据的必须手段，而林雨墨则是为了新闻调查被动接收相关信息，以此争取对两人的从轻判罚。
经过一小时的拉锯，众人屏息等待着最终判决的降临。
"现在宣读刑事裁定书。"审判长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白鸽，被告席和旁听席上的人们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经查实，林雨墨、杨敏在千梓集团涉外洗钱案件中提供关键证据链，两人虽涉及盗取公司商业机密的行为，但从动机及事件结果而言，符合《刑法》第六十八条重大立功表现，予以免除刑事处罚，根据最高检《关于办理网络犯罪案件指引》补充条款，对二位申请人予以解除强制措施..."
杨敏突然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他对着坐在公诉席上的王晓霏比划出胜利的手势，或许，那是他对父亲在天之灵的告慰。
评论区弹幕瞬间被哭泣表情包淹没，直播观看量突破三十万时，梓馨已经冲下台阶扶住踉跄的林雨墨，她卫衣上的卡通文字突然被特写：那是大写的“重新开始”。
林雨墨舒了口气，他对着跑到面前的梓馨微微一笑，“恭喜你当上总裁了。”
“神经！”梓馨皱着眉，嘴角却压不住笑意，“看看你在自己吧，工作都整没了，还乐呵个啥！”
林雨墨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着徐曼妮小跑着过来，直播间已被关闭，她上前挽住林雨墨的胳膊，问道，“肩伤没事了吧？这段时间能不能好好养伤，没出问题吧？”
林雨墨摆了摆手臂，还做了一个侧转身，“歇了整整一个月，好久没那么轻松过了，和放长假似的。”
徐曼妮这才笑出来，走出门口的时候，人群围拢过来，摆脱一路堵截追问的记者后，梓馨驾驶着亮银色AVATR载着众人前往杨敏母亲家的旧宅。
一路上的风景过得很快，林雨墨和徐曼妮在后座聊天，王晓霏和杨敏似乎显得疲惫，互相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的落日。
回到市郊别墅，推开落灰的防盗门时，蒸笼的热气扑得杨敏镜片发白。他的母亲端着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见门口挤着的五个年轻人，手里的瓷盘"当啷"撞在门框上。酱汁此刻正滴滴答答落在陈旧的樱桃木地板上。
“妈，你身体不好，就别忙了。”杨敏把《判决书》轻轻放在饭桌中央，泛黄的棉麻桌布还留着破口。
林雨墨注意到老人攥着锅铲的手指在发抖，他立即上前接过了餐具，笑道，“我来料理吧，就当展示一下才艺了。”
随即，三位女生也跟着林雨墨涌进厨房，给母子两人留出了空间。
杨敏拿出缠着塑料绳的电子镣铐，这是他坚持要留存下来的“纪念品”，他将灰色的金属环放在父亲相框上的瞬间，玻璃表面积了三年的浮灰簌簌震落。
相片里穿着工服的男人正在二十年前的秋阳里微笑，窗外的夕照穿过阳台青椒叶的间隙，在判决书上投下细密的网格，像是把整个案件又套进了新的证据链。
许久之后，杨敏那干涩的喉咙才发出些微颤抖的声音，“案子结了，让您担心了。”
老式座钟的铜摆突然卡顿，母亲银白色的发丝靠到杨敏的肩膀上，晶莹的泪水不断顺着沧桑的纹路滑落脸庞，被漫长时光所积压的痛楚模糊了视线和重复了三次的话语，“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天...”
庆功宴的晚餐，杨敏少见的说了很多，王晓霏带来的胜诉蛋糕在桌上融化，奶油顺着「公正司法」的糖牌流淌到桌面。
杨敏母亲怔怔望着判决书上儿子的照片，看守所拍的蓝底证件照被裁下来，贴在丈夫最后一次全家福的缺角，欢声笑语中，这个家庭的缺憾，终于在带着温暖的月夜下悄悄圆满。
时间过了九点，杨敏邀请王晓霏留宿，女生只是红着脸，好久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林雨墨、梓馨和徐曼妮并没有刻意起哄，道别之后，他们挤进那辆亮银色AVATR，归途的夜很静，直至城市霓虹再次出现在视野，车辆穿过跨江大桥的时候，千梓大厦的LOGO灯牌在远处闪烁着...
“我哥，给我留了烂摊子。”亮银色AVATR停在拥堵的八车道红灯前，梓馨打开了侧窗透气，“我们正在公开拍卖集团资产，这对抵消坏账很重要。”
“千梓的财务状况肯定很糟...实在不行就只能破产了...”后座的林雨墨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徐曼妮，又伸手轻轻拍了拍梓馨的肩膀，“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结局如何，不必勉强。”
“但愿...一切真的能重新开始。”徐曼妮整理着额前的碎发，她突然想起一些还没有着落的结局，比如，至今还无音讯的李明宇...他还活着吗？这个疑问至今还是让人揪心。
车子重新启动，梓馨还在和林雨墨聊着关于千梓集团的话题，窗外涌入的流风让徐曼妮感到一丝寒意，她打开社交软件再次查看那个灰色的头像和始终未完的聊天记录，紊乱的风声刺痛着思绪...徐曼妮知道，还有一个答案需要她去追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