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名为“玉藻前”的风月之地静静耸立在州城的众多楼宇之中,周围众多的楼宇逐渐暗淡,唯独玉藻前灯火璀璨,像是黑夜的主人,招待着络绎不绝前来的各式各样的人和妖怪,不过借着明亮的灯火可以看到,在玉藻前一楼和二楼相交结的红牙飞檐上停着许多只帝江,帝江的旁边站着个女子和少女,两个都是天竺人的相貌,灵秀瑰丽,此刻正通过窗扉静静望着玉藻前的厅堂,寻觅想要找到之人的踪迹。
天竺女子和少女便是丽莎和茶茶,她们在众多帝江的引领下来到玉藻前外,发现是个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不好意思靠近,绕到一边,和帝江们飞身而起,来到飞檐上。
丽莎和茶茶看了片刻,发现不管是艺妓还是来的客人全都戴着狐狸面具,根本看不到相貌,无法辨认,不过丽莎看见了那些首阳,于是对身边的茶茶道:“在千寻楼的时光你还记得吧?重明他们有个朋友叫做首阳之神,身边跟着许多首阳,而这次我们所追踪的人里面也有首阳之神,虽然无法分辨首阳之神是否在里面,可是看到那些首阳,一切都不言而喻,他们肯定都在里面,书也在。”
“那些是首阳吗?好像只是简单的狸猫。”茶茶这样说,不过是想为首阳之神等开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向着他们!”丽莎无奈道,“东瀛人喜不喜欢狸猫我们不知道,但从来没见风月之地出现很多狸猫的,还有四个耳朵,所以,不需多说,首阳之神等人肯定在里面。”
“首阳之神等人中也有女子,我不信她们会进去这里。”茶茶很有信心地说道。
丽莎道:“他们发觉我们在跟踪,为了避开我们,哪怕是龙潭虎穴都会去,何况一家青楼。好了,我们快点去找到他们,拿到那本书。”又对帝江们说道:“你们在四周巡查,防止首阳之神那边有人偷偷逃跑。”
丽莎抓住茶茶的手臂飞身跃下。
帝江们则在玉藻前周围飞动,巡逻的兵士一般。
当丽莎和茶茶走到玉藻前的门首时,玉藻女看到了,亲自过来招呼:“两位姑娘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如果想要休息,就应该去客栈,可不该来这里。”
“这里不欢迎我们,丽莎姐姐我们还是走吧。”茶茶想就坡下驴,离开这里。
“别走。”丽莎抓住了茶茶,然后对玉藻女道,“我们没来错地方,就是要来这里。”
“真的吗?”玉藻女道,“需不需要我们美丽的东瀛女子陪陪你们?”
“这个倒不用。”丽莎不愿啰嗦,拉着茶茶走进厅堂。
玉藻女从后跟来,站到两个面前,说道:“你们看上去好像西域、天竺那边的姑娘,果然做事风格跟我们中原女子不同,这样的地方也要闯!”
“别再多言,我们找到那些人就离开。”丽莎四处打量,想要看到首阳所在的地方,厅堂里人满为患,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影响了视线。
玉藻女道:“找人?莫非姑娘的心上人来了这里,你说出他的名字,我帮你把他喊出来。”
“我自己能找,不劳费心。”丽莎这时候看到了首阳们所在之地,也看到了首阳旁边带着狐狸面具的首阳之神等人。
丽莎对茶茶道:“我找到他们了。”
丽莎拉着茶茶慢慢走过去。
······
玉藻女和丽莎、茶茶在厅堂里说话时,首阳之神和白泽等已经看到,首阳之神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便将红绸包裹的书拿出来,交到薛仁的手上,让他此时离开玉藻前,带着书去见重明。薛仁把书藏在身上,和众人匆匆告别,站起身来,向玉藻前的门首走去,而丽莎和茶茶刚好也走了过来。
薛仁不由得心中发虚,脚步迟缓,两滴冷汗在脑门上冒出来。
首阳之神暗叫不好,白泽、袁松伶和范玉姝等也暗暗捏了把汗,担心薛仁突然被丽莎拦住,此时,一个穿着松松垮垮和服、年纪有些老迈、戴着狐狸面具的侍女走了过来,拉住薛仁,反向走去。老侍女带着薛仁走过厅堂,经旋转楼梯,进了后面的厨房,而厨房刚好位于玉藻前一楼的西边,那里有个小门连接着外面的巷道。
“快从小门离开。”老侍女道。
薛仁如在梦中,说道:“你是东瀛人,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是重明的姑姑!”老侍女当即拿掉面具,露出真容,原来是冯姑姑。
薛仁在千寻楼里见过冯姑姑的,也知道她参与了这场送书的行动,她明明是分到别的队伍里,怎么出现在此处,薛仁问道:“冯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有跟施流云、许青竹他们一起?”
“是白泽找到我们那个队伍,把我和钟素素带到这里的。”冯姑姑不徐不疾地说道。
此刻两人都忘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只顾说话。
薛仁道:“钟素素也来了,她在哪里?”
“她现在伪装成玉藻前的店主玉藻女。”冯姑姑指着在厨房切鱼生的一个二十余岁、颇有姿色的东瀛厨娘,“她才是玉藻女,玉藻前的主人。”
“看来是白泽预料到我们会来这里,提前和你们做好准备。”薛仁做出猜想。
“正是这样。”冯姑姑说道。
“薛仁怎么还不走!”钟素素伪装的玉藻女走入厨房,看见冯姑姑还在和薛仁站在小门边说话,颇为气愤,“首阳之神、白泽等为你争取时间,你却还在这里不走,岂不辜负了大家。”
薛仁道:“怎么了?他们已经和丽莎、茶茶交上手?”
“是的。”玉藻女取下面具,露出九尾狐钟素素的模样,“当冯姑姑带你来厨房时,丽莎察觉到不对劲,快速奔来,被首阳之神和白泽出手挡住,以妖力将之震开,重重地摔落在地,然后那个天竺少女茶茶见丽莎吃亏,张开嘴巴,吐出了百余根舌头。”
冯姑姑道:“都是我误事,在这里和薛仁说个没完没了。”
薛仁很是内疚,说道:“都是我问的太多,耽搁了时间,不怪冯姑姑。”
“现在也不是怪谁的时候,而是要快点去送书。”钟素素道,“薛仁,快点带着书离开。”
冯姑姑也道:“快点离开。”
“假如我没有听白泽讲述丽莎的‘神咒术’,我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书离开,而如今我是不会走的。”薛仁取出红绸包裹的书递给冯姑姑,“这件事就麻烦冯姑姑了。”
冯姑姑道:“我就算变出妖身也不及你走的快呀!”
薛仁道:“那麻烦你暂时替我保存,我如果没有死,再带着它去找重明。”言外之意,如果他死了,这本书就由冯姑姑帮着送去。
冯姑姑默默接过书。
钟素素道:“刚刚你们在讨论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答应愿意带着书离开,怎么现在又反悔?不守承诺的朋友可不是真正的朋友。”
薛仁道:“我遵守承诺,会想方设法把书送到重明手里,但在此之前,我不能抛下朋友独自逃跑,我不能错过和朋友以及最爱的人同生共死的机会。”
钟素素的瞳孔越来越大,又慢慢变小,内心深处从波澜壮阔到宁静如渊,说道:“既然这样,我也陪你们共同面对危险。”
薛仁和钟素素并肩走出,冯姑姑将书藏在身上,戴上面具,继续当起了老侍女。
厅堂上,艺妓、侍女和宾客都躲在角落里,丽莎凛然站在一旁,茶茶吐出口里的舌头,舌头末端开出妖艳的蓝色妖姬,舌头快速卷向首阳之神和白泽,缠绕在他们的双手、双脚和身体等处,蓝色妖姬散发出醉人的香气,让白泽和首阳之神昏昏欲睡,眼神迷离。然而见此情形的龙蛭、范玉姝、周春生、小狸、玉面狸以及其他首阳不能坐视不理(窦若兰是普通人类女子,袁松伶封印了自己的妖力,相当于普通人,两个都站在榻榻米桌边没有上前),纷纷围拢过来,各以手段斩断了白泽和首阳之神身上的几十根舌头。舌头落地,如小蛇般蜷缩着,蓝色妖姬也迅速衰败。
损失几十根舌头的茶茶动了杀心,眼睛里射出锐利的神光,然后看准首阳之神等,将缩回口里的舌头再次吐了出来。
这些舌头卷住了首阳之神、白泽、龙蛭、范玉姝、周春生、小狸、玉面狸以及其他首阳,舌头末端长出蓝色妖姬,蓝色妖姬如葵花向着太阳一般地向着他们,然后开始吸取各人的妖力和生命之力。
丽莎暗自得意,说道:“都不需我出手,我的茶茶妹妹就能把你们打败,现在快把书拿出来,否则你们身上的妖力就没有了,而作为人类的范玉姝和周春生则会死掉。”
“书已经被送走了。”范玉姝道,“他是驺吾,谁也追不上。”
“要是这样的话你们可就惨了。”丽莎嬉笑着道。
“我还没有走!”薛仁的声音响起,和钟素素一起走出来。
看到薛仁并没有离开,首阳之神和范玉姝等颇为惊讶失望,窦若兰和袁松伶也是想不通,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失望和不解体现在脸上,薛仁解释道:“我可不做胆小鬼,等我们打败他们,一起把书送回去,那时候我就愿意先离开。”
首阳之神等都叹了口气,但也似乎已理解薛仁的做法,再者薛仁没走,再想走的话已然没有机会,只能同仇敌忾了。
首阳之神看向钟素素:“你好像是重明的钟姨?”
“是我。”钟素素道,“我来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