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后，我给邱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已经上车了。邱月让我下火车以后不要离开火车站，她去接我。在火车上，我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一夜就这样迷迷瞪瞪地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下火车时，我感到外面寒气逼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急忙裹紧外衣，向出站口跑去。还没到出站口，就听见邱月在喊我。我抬头一看，邱月正站在出站口的栅栏外向我招手。
出了出站口，邱月马上迎了过来，说：“秋实，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我没想到今天早晨这么冷。”
“你过冬天的衣服是不是都没带回来？”
“我回来时只拎了个旅行袋，里面也装不了几件衣服，另外我也没有想到父母会留我过年。不过，没关系，我爸和我弟弟都有棉衣，冷了我可以穿他们的。”
“你上次来就穿着这套衣服，这次还是这套衣服，我估计你回来时肯定没带几件穿的。”邱月说。“咱们先找个地方吃早饭，然后你陪我逛街。”
“我在火车上已经吃过了。”我像小孩子似的拍拍肚子，表示我吃得很饱。
“餐车上吃的？”邱月问。
“不是。我来时朋友给我带了一袋食品，下火车前我吃了一些。”在邱月面前，我一直用“朋友”这个词称呼春花。我怕直呼春花的名字邱月会吃醋。邱月也知道我说的朋友是谁。
“我还在饿肚子，你吃过了，也得陪我再吃点。”说完邱月带我进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饭店。进去后，邱月要了两碗粥，两个酥饼，两个小菜。
“你可别再要了，我这里还有呢。”我拿出剩下的食品放在餐桌上。
“我检查一下她都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说着邱月打开我放在餐桌上的食品袋。把里面的食物一样一样地都摆在餐桌上，“油炸花生米、炸鸡腿，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是咸菜？”邱月指着一袋食物问道。
“是油炸林蛙。”我说。
“这道菜很贵的。她对你可真好！”邱月的话里带着醋意。
我夹了一个林蛙要放在邱月碗里，邱月急忙拦住了，说：“我不敢吃。”
“没事，很好吃，你尝尝。”
在我的劝说下，邱月闭着眼睛吃了一个，然后睁开了眼睛，说道：“徒有虚名，我没觉得怎么好吃。”
“不喜欢吃林蛙，你尝尝这个。”我夹起一个鸡腿，放在邱月面前的盘子里。“她做的鸡腿风味独特。”
尝了一口之后，邱月夸奖说：“这鸡腿做得确实别有风味。”随后她又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说道，“她炸的花生米火候恰到好处，看来我的厨艺是不能和她比了。”
“她是开饭店的，你怎么能和她比？”
“她对你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邱月问。
春花送给我的食品，让邱月起了疑心。我急忙辩解说：“来之前我对她说我到长春来打听一下哪里有卖制作蜂窝煤设备的。她信以为真，给我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你没有对她说咱俩的关系？”邱月问。
“你现在还没离婚，我不好意思对别人说。”我说。
“我离婚是早晚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对她说的。这次回去你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咱俩的关系。”邱月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马上看穿了邱月让我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春花不要打我的主意。“好，回去后我一定告诉她。”我嘴里答应，心里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态度倒挺好。”邱月笑笑说。
“我已经对她说了，来长春是为了打听哪里卖制作蜂窝煤的设备，回去后我对她必须要有个交待。长春这么大，我到哪儿去打听？这事只有麻烦你了。”
“周一上班我就给你打听。”邱月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我脸上哪里不对劲，用手划拉了一下，然后问：“我有什么好看的？”
“从你上次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来星期，我怎么觉得你变黑了，好像也瘦了？”邱月困惑地看着我。
“从回去到现在我几乎一直没闲着，不是弄制作蜂窝煤的原料，就是做蜂窝煤，天天在外面干活。”
“现在只不过是搞个试验，就把你累成这样，要是真办起厂来说不定你会变成什么样了。我看蜂窝煤厂的事你也别跟着掺合了，早点到长春来吧。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给我找到工作了？”我又高兴又不太情愿，还是想和春花一起办厂。
“暂时还没找到。”邱月说。
吃过早饭，邱月看看手表，说：“现在逛街有点早，商场都没有开门，你跟我走，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我跟着邱月上了公交车，上车以后我发现车里人不多，感到非常纳闷，平时早晨七、八点钟正是交通高峰时段，公交车里人挤得满满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问邱月：“今天是什么日子坐车的人这么少？”
“你过糊涂了？”邱月说。“今天是周六，人们都在家里休息，谁一大早儿坐车？我让你今天来，就是因为我今天休息，可以陪你一整天。”
“下岗以后我就不再关注哪天是星期几，真是有点过糊涂了！”然后又问道，“你陪我，谁陪你女儿？”
“你又犯糊涂了，高三的学生周六哪有休息的？”邱月说。
在邱月的老房子附近我们下了车，向前走了几步，在街角的一家文具店前邱月停了下来，对我说：“这家文具店到年末就歇业了，到时候我把房子租下来，你来开书店。这附近有好几所大专院校，还有中学和小学，是开书店的好地方。”
这时我才注意到小店的墙上贴着一张广告，上面写着：“房屋到期，挥泪大甩卖。”
“这里确实是个开书店的好地方。”我说。“可我现在只有五千块钱，这点儿钱够开书店的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怎么还唠叨这事？到时候你只管来开书店就行了，这里离我的房子很近，晚上你就到我的房子去住。”
“你投资，你就是书店的老板，我来给你打工。”
“咱俩还用分谁是老板，谁是打工仔？书店办起来之后就是咱俩的了。”说完邱月拉着我进了小店。
我们一进门，老板过来向我们打招呼：“两位买点什么？”
“我们只是随便逛逛。”邱月说。
老板见我们不像是买东西的样子，便不再理睬我们。我四下看看，小店面积大约有三十多平方米，装修得也不错。
从文具店出来，邱月问道：“我给你选的这个地方还行吧？”
“确实不错！”
“我让你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房子，你要是认为可以，文具店老板退租以后，我就把房子租下来。”
“将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开玩笑说。
“我得上班，书店开起来还是你当老板，回到家里我当老板。”邱月说。
“行，以后回家我给你当仆人，什么都听你的。”我笑着说。
“笑嘻嘻的，态度倒是蛮好。”邱月说。“既然这样，从现在起我可要行使老板权力了。你可说了什么都听我的。”
“男子汉大豆腐，当然说话要算数。”
我们俩边走边斗嘴，进了一家大商场，来到服装部。邱月说：“你的外衣很单薄，颜色也有点浅，不适合冬天穿，买一套新的吧。”说完她为我选了一套黑色外衣。
我一问价格，服务员说五百块。这次到长春来我只带了三百来块钱，面对邱月选的这套服装我左右为难，买下来没有那么多钱，不买有负邱月的一片好心，于是我问服务员：“能不能便宜点？”
服务员说：“可以打九折。”
我一算，打九折才减五十块钱，我问服务员：“能不能再减一点？”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要是诚心买，我再减五十。”
“不能再减一点儿吗？”我试探着问。
“不能再减了，再减就赔钱了，老板会怪我。”服务员笑笑说。虽然减到了四百，可我带的钱还是不够。我非常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笑咪咪地看着我和服务员砍价的邱月这时走上前来，拿出了四百块钱交给服务员。
我低声在邱月的耳边说：“我这次来根本就没准备买东西，只带了三百多块钱，我交一半，不能全让你交。”说着我掏出二百块钱交给邱月。
邱月说：“算了，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然后她又给我选了一件羊毛衫、一条厚毛裤、一件羽绒服和一双冬天穿的皮鞋，一共花了两千多块。我没有钱，只能由她付款，我不想让她买，她看看我说：“进商场之前你怎么说的？难道你这个男子汉大豆腐说话不算数了？”
邱月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只好由着她买。
见邱月给我买了这么多衣服，我也不能一点儿也不表示，也想给邱月买件服装。两次见到邱月她都穿着风衣，我想她一定喜欢风衣，正好商场打折售卖反季服装，我看好了一件淡紫色、韩版春秋长风衣，问邱月：“你看这件风衣怎么样？”
“挺有眼力。”邱月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脱下外衣交给我，从衣架上取下风衣进了试衣间。从试衣间出来，在我面前转了一圈，问道：“你看我穿上这件风衣怎么样？”
“风度翩翩，年轻好几岁。”我说。
“那就给你一个讨好老板的机会，去交钱吧。”邱月已经看出来我打算给她买这件衣服。她没有脱下那件风衣，看着我去交钱。服务员要二百四十块，因为带的钱不多，在邱月面前我也没有装大方，再次和服务员砍起价来，最后讲到二百块钱。我交款后，服务员递给我一个包装袋。我接过包装袋，把邱月的旧风衣装在里面，由我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