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神医与柳风一别十六年,再度相见心情澎湃!拉着柳风进了书房。两人坐下,一时竟然无语,素衣女子端上本地的山茶,出了房门,柳风有意无意问道:“鲁叔叔,这个女子是谁?刚听到她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幽兰妹子。”
铁骨神医笑道:“她呀,叫素云,是我十几年前拾来的个要饭丫头。当时一是看她怪可怜的,二来你两个妹子小,家里没个人照应,等着她大了,我把她嫁给附近的一个人家,她不肯走,把我这儿当成了娘家,十天倒有六天来为我做饭干活。这丫头真是不错。”
说着又拉着柳风的手,关切问道:“大哥大嫂近来可好?原说大嫂病了,却没了下文,不是大漠忒远,又不放心你两个妹子,我早就去找你们了,也见识一下塞外风光。”
二人的关系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柳风的父亲、八荒散人柳元清跟铁骨神医鲁仲卿结为兄弟,一同来到庐山,遇到了白云道人,三个人志向相同,谈的投机,再次结为兄弟,八荒散人柳元清年长是大哥,鲁仲卿是老三。“岁寒小筑”这里原本有座木屋,虽然年久破败,造型十分精美,三人喜欢上了这里,决定以松竹梅岁寒三友为心照,避除世纷,结庐于此,造武为乐。
鲁仲卿恰好有位建造名家的朋友,三人决定以这个木屋为参照,再造一座更好的木屋。三人各显神通,下山筹钱找人,鲁仲卿找到了那位朋友,凑齐了一班人手,前后花了近十年时间,建造了以“美庐”木屋为核心的岁寒小筑。三兄弟团聚于此,日子逍遥自在,又联络到一些奇人异士,共同建立了武盟。
八荒散人与蒙古吐甘部族关系深厚,每过三年要回一次蒙古大漠。蒙古吐甘部与庐山相距数千里,常人能够来回走一趟就是命大,但对八荒散人而言轻而易举。在十六年前,八荒散人有事要回蒙古大漠,彼时柳风已经长到九岁,铁骨神医的大女儿鲁幽兰也有七岁,鲁幽兰打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做事稳重,八荒散人极其喜欢她,临走时跟铁骨神医订下了儿女亲事,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去竟有十六年之多!
对常人而言,从蒙古大漠向庐山送信是不可能之事,但八荒散人能够做到,临走时就讲好了,每年、最迟两年送一回信过来,然而鲁仲卿已经有数年没有接到来信。
此时柳风感到诧异。父亲在给鲁仲卿的信中提到母亲去世的事,怎么他会不知道?
他说道:“家母去世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家父身子很好,他的功夫已经集本门武功之大成。说到叔叔这儿,家父与我又何尝不想早来?却实在是脱不开身。叔叔你也知道本门的武功传自吐甘部,是吐甘部的镇家之宝,多年来吐甘部傲视各部便是凭借这个功夫。家父之所以要回去,便是本门的功夫失了真传,吐甘部频频受人欺负,若不是家父重振了往日的威风,只怕早已保不住,被他部收归麾下了。”
说完他就看着鲁仲卿,等着鲁仲卿开口,可鲁仲卿说声“稍待”,走出屋门,过了一会儿回来,拎着茶壶冲了茶,这时他似乎很渴,吹着热气专心喝茶,没有说话的意思。
门外响起轻灵的脚步声,只见房门大开,一个姑娘跳了进来,也不看柳风,过去拉着铁骨神医的手说:“爹爹,这是谁来了?”
柳风只看到了姑娘的背影。这是个标志的窈窕少女,上身罩一件杏黄衫,下着水蓝色绣花裤,秀发飘飘,只用一根钗子散束在脑后。柳风不由得浮想起来。姑娘说着回过头来,柳风似感到春风拂面,面前的少女有着乌黑晶亮的眼睛,桃花一样秀美的面孔,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得不会说话。
“啊,威风!”少女瞪大眼睛,由衷赞道。
柳风有着八尺以上的身高,宽厚健硕的胸膛,深眼窝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谁人见了不说一条好汉?
“你的柳风哥哥终于来了。仔细看看,还记得不?”鲁仲卿一面帮着女孩捋顺她肩上散乱的长发,一面亲切问道。
少女仔细看着,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忽然来到柳风身边一站,看着鲁仲卿道:“爹爹,你看我俩谁更好看?”
鲁仲卿一愣,心说你憋了半晌,怎么憋出这种话来?数落说道:“你这孩子,心里在想些甚么?柳哥哥是让人看的?他与你柳伯父一般,是武林高人,是英雄好汉。”
“唔。”少女眉头一皱,低下头不敢说话。
鲁仲卿没明白女儿的意思,也是女儿没说清楚。柳风不仅相貌堂堂,更加肤色细腻,白里透红,少女吃惊柳风有这样好的面色,想让父亲评价一下谁的面色更好。
“你又在想甚么啊?”鲁仲卿看她小眉头皱成一团,拉着问道。
“不知他比呆子哥哥武艺谁强。”少女说着,抬头看着柳风。
鲁仲卿又是一愣,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真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想我们两家的感情才对。
柳风的心里“咯噔”一声,酸溜溜的。她一定很佩服这个叫呆子哥哥的人,而且看样子两人还很亲近。
柳风这种神色一闪而过,却被鲁仲卿看在眼里,对女儿瞪眼训斥:“臭丫头,你当你柳风哥哥到这里是来打架的?没规没矩。还不叫人!”
这个话虽然狠,眼神却没一点严厉。
少女撅起小嘴,对柳风道:“柳风哥哥,我是看你比呆子哥哥威风多了,而且柳伯父……我与爹爹都佩服呢,我想着你有这样的爹爹,一定武艺高透了,不过呆子哥哥也很厉害……”话没说完,脑门被父亲敲了一下。
铁骨神医受不了她,看着柳风尴尬说道:“这丫头,是我把她惯坏了。”
少女被父亲一再训斥,感觉没脸见人了,紧绷着小嘴,低着头向外走去,“静梅妹子,你回来。在我面前挨骂,你不丢人。”背后柳风笑着喊她。
少女回头,睁大眼睛问:“你知道我是静梅?爹爹还没有说呀。”
柳风看她那天真的样子,笑意更浓,说道:“我不仅知道你叫静梅,还知道这名字的来历。小的时候你好动,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有人抱着,还要晃来晃去的,你才肯睡。婶婶时常被你累的不行,多少次都是我抱着你睡觉,因此取了一个静字。你跟幽兰打小不一样,她的性子稳重,还有她的脸宽,你的脸长一点,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少女听着,频频点头,显然她就是静梅。这些年来,铁骨神医常常对她讲述柳元清的事迹,在她印象中柳伯伯就是一本脍炙人口的书中英雄,她觉得高大英武的柳风一定如同柳伯伯一样英雄,真想让他跟呆子哥哥比一比,可惜话没都说完就被老子敲出一脑门的官司。
静梅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开心说道:“你还真是哥哥呢。我有了两个哥哥了,不知道是你年纪大呢,还是他的年纪大?”
“你柳哥哥比你姐姐都大两岁,当然是大的哥哥。”铁骨神医道。
静梅点着头说:“我也觉得你是大哥哥。大哥哥我知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肯定饿坏了,我去叫素云姐姐做饭,然后叫呆子哥哥来见你。我走了啊。”歪着头招手一笑,一跳一跳地跑了。
柳风看着静梅,突然想到了李白诗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两句,心想这既可以形容诗句,用来喻人也未尝不可,静梅妹妹真当此语!
“这个呆子是谁啊?”柳风问。
铁骨神医沉吟片刻,说道:“他是我新收的徒弟,事情说来话长,先就不说了。他人虽然年轻,却自小就除强扶弱,抱打不平,铁骨铮铮,是一个英雄。”
“叔叔你的这个评价,常人难以担当,想必此人不凡。”柳风说着,心里奇怪。铁骨神医为人特别孤傲,极少说人好话,何况是自己的弟子?他这个徒弟算来不过二十来岁,怎么能够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
铁骨神医看出了他的心思,认真说道:“除了你的父亲,之前我还没认为谁是英雄。”
我的天!柳风听他拿这个“呆子”跟父亲八荒散人相提并论,心里真是不舒服,不过更不舒服的是没有见到幽兰,而铁骨神医也不提幽兰,他实在耐不住了,问道:“怎么不见幽兰妹妹?”
铁骨神医像是这才想起了这个女儿,说道:“她呀,与廖家兄弟及铁麒麟他们一起打猎去了,打些野味好过年。对了,说到这个铁麒麟,他的父亲可是江湖颇有名气之人,铁麒麟这孩子真能长,简直象个夜叉!练功也勤,本领比他父亲更强,真是一个人才!”
“他的父亲不是当年唤作镇八山的虎王铁之奇么?”柳风淡淡说道。
铁骨神医点头,柳风冷冷一笑,讥讽说道:“据我所知,现在武盟之中以二叔的徒弟,叫甚么无尘的最高,我这次来,便是找他印证一下武艺,难道叔叔要我去找铁麒麟么?”
铁骨神医听了,一脸尴尬之色,站起来度着步子想了半晌,说道:“贤侄呀,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也想帮大哥找回公道,只是你如此做法,一来不合大哥的意愿,二来众人都要难堪。”
“我便是令他们师徒难堪。既然叔叔不同意,那就说个道道出来。”柳风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