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宝宝还没想好呢。” 贝贝眨着眼睛，指尖绕着垂落的发丝，俏皮的话语里藏着蜜糖般的甜意。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月牙弯进了格伦心里，晨光掠过她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金粉，将她眼底的狡黠都镀上柔光。这抹笑容让格伦想起初见时的模样，那时的贝贝也爱这样歪着头说话，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仿佛能扫去所有阴霾。
“往前走走再想吧，我怕爷爷会突然出来什么的。” 格伦抢先走在贝贝前面，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他刻意迈着轻快的步伐，运动鞋底却像沾了胶水般沉重。经过早餐店的玻璃橱窗时，他不自觉地瞥向倒影，反复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余光也始终像雷达般锁定着贝贝的动向，她每一次脚步的偏移、每一次脖颈的转动，都能让他心脏漏跳一拍。街道上早起的麻雀在电线杆上跳跃，每一次振翅都像敲响他神经的鼓点，掌心渗出的细密汗珠洇湿了衣服口袋，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仿佛连衣服都在替他诉说着不安。
贝贝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学校的保安室，青紫色的玻璃如同一道神秘的屏障，将室内的一举一动都隐匿在朦胧之后。她盯着那片玻璃，思绪却飘回上次月考公布成绩的那天，爷爷毫不客气地指责她——又让自己丢了面子。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早餐店就坐了下来。店面不大，木质的桌椅泛着岁月的光泽，表面的木纹被磨得发亮，像是承载了无数人的故事。椅子边缘的缺口处还残留着不知哪位顾客的刻痕，歪歪扭扭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或许是情侣的名字，或许是年少时的誓言，如今都被时光磨平了棱角。蒸笼的热气与油条的香气交织，食客们的谈笑声此起彼伏，构成了小城清晨特有的烟火画卷。老板在蒸笼前忙碌，蒸腾的白雾中，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偶尔能听到一声 “再加个蛋” 的吆喝，为这平凡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热闹。蒸汽模糊了墙上的菜单，褪色的字迹在氤氲中显得愈发沧桑，就像这座小城承载着太多人的悲欢离合。
贝贝很自然地坐在格伦的身旁，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亲近。她顺势将纤细的小腿搭在格伦的大腿上，动作带着少女的娇憨与依赖，膝盖上的旧伤疤在晨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儿时追逐打闹留下的印记，却也见证了她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格伦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浑身僵硬，耳尖瞬间染上红晕，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能清晰感受到贝贝小腿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是一团小火苗，在他心里燃起燎原之势。他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打破这份微妙的美好。余光瞥见贝贝一脸惬意的模样，她正用指甲轻轻抠着桌面的木纹，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安静的侧脸让格伦内心泛起阵阵涟漪，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们坐在最角落，周围熙熙攘攘的食客们各自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邻桌的老人们围坐在一起，边吃着热乎的包子，边谈论着家长里短，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故事。其中一位老人颤巍巍地用筷子夹起包子，褶皱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往昔的怀念；几个上班族行色匆匆，狼吞虎咽地解决早餐，时不时低头看着手机，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咖啡渍不小心滴在文件上也浑然不觉，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还有带着孩子的母亲，耐心地哄着哭闹的宝宝，喂一口粥，擦一下嘴，温柔的眼神里满是爱意，宝宝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那是最纯粹的依赖。这些平凡的场景在格伦眼中却格外珍贵，因为此刻他能与贝贝并肩而坐，享受这偷来的片刻安宁。桌上的热豆浆冒着袅袅的热气，两笼包子的香气不断飘散出来，可他们此时并不着急享用，只想让时间在这一刻慢些，再慢些，仿佛时间静止就能留住这份美好。
然而时间还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贝贝出来买早饭的时间也最多只有二十分钟，这短暂的时光就像沙漏里的细沙，正快速地流逝。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倒计时。娇羞的少女温柔地亲向她身旁的伴侣，柔软的唇轻轻触碰在格伦的脸颊上，带着豆浆的甜味。贝贝伸手抚摸向格伦的脑袋，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动作轻柔而眷恋，“我去打包了，快没时间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站起身时，校服衣角扫过桌面，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吹动了格伦面前的纸巾。纸巾在空中轻轻翻转，最后落在豆浆碗旁，溅起一滴褐色的涟漪，仿佛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格伦望着她走向柜台的背影，看着她与老板交谈时露出的浅笑，看着她踮起脚尖去拿打包好的早餐，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他多希望能将这一刻永远定格，让这份温暖与幸福不再流逝。她披散的头发任由着飘荡，在晨光中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现在的他仍然还记得，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们在一起吃早餐，且贝贝回头时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那笑容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整个世界，却也让他更加陷入迷茫。
可是现在才早上的六点半而已，格伦看着桌前热腾腾的两笼包子，呆呆地在想，是回宾馆待到中午再陪贝贝吃一顿午饭？还是该买火车票回家了？他心不在焉地咬下一口包子，面皮的温热与肉馅的鲜香在口中散开，却尝不出往日的美味。周围嘈杂的食客们家长里短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绪，此时格伦的咀嚼速度比平时吃饭时慢了很多很多，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沉重的心事。
其实他早已跌入一个问题的深渊，自己为了这么一个小女孩到底值得吗？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每次贝贝心情不好的时候，格伦只能用金钱才能去哄好，没有一次是例外的。他省吃俭用，把自己的生活费都花在给贝贝买礼物、带她吃美食上，只为换取她的一抹笑容。为了帮助贝贝更快一点地能用上新手机，格伦迫不得已哀求父亲用他的身份进行验证和银行卡账号绑定小说网站，只为了那些微薄的稿费。
而反观现实中的格伦，在贝贝不需要他的时候，仿佛被无情地抛弃。她可以好几天不回消息，可以在开心时忽略他的存在，就在她母亲没什么钱给予生活费时，她还是会向格伦倾诉着。
格伦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街道，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他想起自己未完成的学业，想起远方期待他归家的父母，心中的矛盾愈发强烈。留下，意味着继续在这段不确定的感情中挣扎，或许会收获短暂的甜蜜，却也可能面临更深的伤害；离开，他又无法放下心中对贝贝的牵挂，那个笑容灿烂却又伤痕累累的女孩，早已在他心里生了根。晨光依旧温暖，可格伦的内心却如坠冰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