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悍早早回到了办公室,他收拾好自己未完成的工作,随后和陈妙箐、张红交接。
“悍哥你要请假么?”陈妙箐好奇的问,不然陈悍为什么突然和他们交接工作。
“嗯。我可能要下周才回来。”陈悍写清楚一些要交接的报表和清单,风风火火地打算离开,“还有里面的新项目停一下先,我等会上去和黄婷说一下。”
陈妙箐等人表示了解,陈悍又上了楼找黄婷。
“沈佳请假回老家了,他母亲生病住院了。”黄婷对于陈悍来找她显然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在陈悍开口之前,黄婷就先发制人。
主要是这段时间陈悍和沈佳走得很亲密,黄婷都看在眼里,还有沈佳是二楼项目的主力,他两天没来上班,陈悍过问一下很正常。
陈悍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黄婷和他说的无关,他开口说:“我打算请几天假,二楼的新项目先停一下,你让她们两个先上来赶资料楼那边的项目。”
黄婷对于顾客的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她对于陈悍突然请假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沈佳请假,陈悍也突然请假?黄婷心感疑虑,可是陈悍听到沈佳家里出事了,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他们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好啊。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陈箐和张红就行了,实在不行可以电话和我联系。”
“明白了。悍哥。”
“对了...”陈悍话锋一拐,还是问了起来,“沈佳是昨天赶回去的?”
黄婷对于陈悍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刚刚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又突然提起沈佳。
但黄婷也没有隐瞒,和陈悍说:“他是前天晚上赶回去的,昨天早上才到。”
陈悍眉头紧皱,许久都没松开。他虽然从沈佳口中大概了解了母亲生病的事情,但他没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前天晚上赶回家,昨天才到,想必是非常劳累了,可就算这样他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
陈悍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三楼办公室的人一时间只能听到安静的键盘声和呼吸声。
陈悍思考了一会,觉得刻不容缓,他想赶紧去小朋友身边。
于是陈悍朝黄婷点了点头,离开了。三楼的人看着陈悍走出办公室,如释负重一般松了口气,黄婷看着陈悍离去的身影,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陈悍在走出办公室后,立刻给赵鹤天打了个电话。
“老舅,我想请几天假,具体几天我还不能确定。对,我有急事。沈佳他母亲住院了,我担心他一个人搞不定。我现在去找任主任拿假条,你在办公室吧?他签完名字还要你签一个。嗯,嗯,我知道了,等会去再和你详细说。”
陈悍挂断了电话,直奔主楼6楼的主任办公室。
陈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椅,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坐在桌前,除了是任主任还能是谁?
他说:“你来了,赵局已经和我说了,这里是假条。”
陈悍点了点头,走过去想拿,任主任手一压,把假条拉回自己的身前,眼神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陈悍:“理由呢?”
陈悍站在桌前面不改色,他说:“事假,具体原因并不需要和你报备。”
“可是,你也没具体说要请几天啊?”任主任挑起眉说。
陈悍说:“我那边因为事情不确定性,可能需要请3-5天。”
任主任摇了摇头说:“这不像你,你做事总是会精确到分,甚至到秒,什么事让你感到这么棘手了?”
陈悍额角抽了抽,其实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不想和任主任打交道,主要是他们之间的情况和关系过于复杂。
任主任站了起来,他比陈悍矮一截,但仍然目光不移地看着陈悍。他一只手撑上桌子,人大半身地朝陈悍俯去,另一只手拿着假条拍着了陈悍壮硕的胸口上,动作神态带着一股子的娇媚。
任主任抬眼向上看着陈悍,魅魅地笑了笑又说,“阿悍,周日你有空么?”
陈悍一脸面瘫,他一只手钳住任主任的手腕说:“任丁海,你注意一下形象。”
随后陈悍反手抢过他手里的假条,随意一推,推开了任丁海。
任丁海重重地坐在了位置上,他看了一眼手上被用力抓着留下的红印,呵呵一笑:“真无情呀陈悍,好歹我们也认识了20多年了。说我该注意形象,倒是你,天天带着个工商局的外人在饭堂里吃饭才该好好注意注意形象吧。”
陈悍听到任丁海提到沈佳,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眼神冷漠说:“那又与你有何干,饭堂额外的预算是从我工资里扣的,饭卡是赵局办的,你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去质问赵局。”
“自然与我无关,你别着急把你舅舅搬出来。我只是觉得,他有点碍眼罢了。”任丁海低眉一笑,带着一股令人讨厌的阴冷,“一个外包公司的小员工,如果我让他们老板换一个人做,想必他们老板不会不同意的吧。”
陈悍额角青筋暴起,呼吸稍微沉重了起来,任丁海对视着他眼里的漠意面不改色。
没过多久陈悍恢复了冷静,他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之前回头瞥了一眼任丁海说:“不要动你不该动的东西,我倒不是威胁你,你光明正大的把录音笔拿出来也没关系,只是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不要翻了阴沟。”
任丁海眼神一冷,陈悍已经打开门离开。看着陈悍离去,任丁海重重靠在办公椅上,后背出了一声冷汗,他刚刚只是与陈悍对峙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身体瘫软,不愧是西北天狼突击队里被称为孤狼的男人。
任丁海啧了一声,把胸口前的录音笔拿起来砸在桌上,没想到这样都套不到陈悍的话。
陈悍走出了任丁海的办公室,脸黑得可怕。任丁海是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他们一起读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是同一个大学。可9年前他义无反顾去入伍,任丁海不理解他,和他争吵,断绝了联系,期间他也得知任丁海考了公务员,在自己舅舅手下工作。他晋升速度很快,数年就做上了主任。
可陈悍前年退伍回来后,再联系任丁海,发现他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阴冷又癫狂。明明数年前他已经结婚,却还要对陈悍表白。陈悍以前一直都把他当成好兄弟,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不知道自己入伍这么多年来,任丁海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虽然他感到惋惜,也曾尝试过去沟通,可任丁海总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陈悍只能作罢。他不知道任丁海想做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多次想激怒自己,也不知道有何目的,可沈佳如今是陈悍的逆鳞,倘若任丁海真的做了什么,陈悍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七楼就是局长办公室,陈悍走楼梯上去的。他敲了敲门,就推门进去了。赵鹤天看到陈悍来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接过陈悍递过来的请假条,看也没看就帮陈悍签了字。
他担忧地问:“那孩子母亲怎样了?”
陈悍也只是一知半解,他表面风平浪静,心里也感到担心,他说:“听说是查出了冠心病,需要做手术,我等会就去他那。”
赵鹤天交叉握着双手说:“冠心病啊,阿悍你外公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这可不敢小觑。”
陈悍听完脸色不太好,还是点了点头。
赵鹤天又问:“阿悍,那他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吧?”赵鹤天本来不想过多干预陈悍的事情,可奈何沈父的事情曾经闹得太沸沸扬扬,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怎么调查就得知了信息。
陈悍沉默地点了点头,那时陈妙箐她们在办公室提过这件事,他就去了解过了。沈佳父亲,沈龙,2013年被抓,涉嫌诈骗,组织黑社会,寻衅滋事,非法营利获取钱财,被判了无期徒刑,起诉人还是M市当地政府。
陈悍说:“他父亲与他无关,舅舅你和他接触过,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他的为人。”
赵鹤天无奈叹了一口,说:“他是个好孩子。他父亲被抓的时候也才15岁,还是个小朋友。”
陈悍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中午12点半了,他说:“对于我来说,他现在也是,先走了。”
赵鹤天说:“你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和我联系。”
“嗯,知道了。”陈悍摆了摆手,直径走去了停车场,开车回家。
清晨,沈佳早早醒来。昨晚他回来以后母亲已经再度入睡,他拿着个折叠椅将就地睡了一晚上。
对于昨晚和母亲起了争执,沈佳内心还是感到内疚比较多,毕竟手术定在了早上10点半,如果母亲没休息好,沈佳怕会影响到手术的进程。
沈佳看着母亲还没醒来,又蹑手蹑脚地去装了一壶开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医生说了沈母在手术前的四个小时是不能吃东西的,所以沈佳也没有给母亲准备吃的,索性让她睡久点。
8点半的时候,母亲醒了,沈佳给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和她聊了一会,示意她做手术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这个安慰的话,与其说是安慰母亲,沈佳更加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是啊,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他不敢往不好的方面想。
9点的时候,沈佳阿姨和姨丈也来了,显然他们是刚忙完,两人看起来都有点仓促。沈佳对于他们两人能来,他非常感谢,不然他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等待,想必非常的煎熬。
“大姐,你不要担心这个手术,很快就做完的了,做完就好起来了。”沈佳阿姨安慰地握着沈母的手。
“霞依,谢谢你和浩明能来。”沈母拍了拍妹妹的手,又看了看妹夫说。
李浩明说:“放心吧姐,你看这个手术全麻都不用,很快的。”
沈母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十点的时候,医生和护士过来了,沈佳跟着他们一路,直到母亲进了手术室。
“佳佳,我们等等吧,不要担心,大姐一定会没事的。”罗霞依对沈佳说。
沈佳呆呆地点了点头,可内心却悬着放不下来。手术室很快又推开了门,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说:“哪个是罗霞明的直系亲属?”
“医生,是我。”沈佳听到母亲的名字,慌张走过去,问:“医生怎么了?”
“在这里签个字吧。”医生指了指一张单子说。
沈佳看到这个是手术风险协议,和昨天那份不太一样,这一份更加简略。沈佳知道如果不签,这个手术就不会开始,他拿着笔的手觉得有点发软,他心里还是担心。
因为这个手术的支架是要从大动脉注入,稍有什么不慎,可能就是大出血什么的。沈佳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让自己的母亲做这个手术了。
“佳佳,没事的。”罗霞依拍了拍沈佳的肩膀,安慰的说:“大姐都做好了准备了,你放心就好了。”
沈佳听完这句话,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优柔寡断,他本就想好了才对,不然事到如今也不会站在了这里,于是沈佳咬着牙签下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