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故事从三年前的那一个夜晚拉开了序幕,那一年付乐志22岁,而他28岁。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付乐志在医学院里呆了四年,炎热的夏天一过,便进入了大五的生活。
尽管付乐志上的是医学院,然而读的并不是热门的临床医学专业,而是相对偏冷门的预防医学专业。尽管源远流长的中医早就主张“治未病”,认为预防高于治疗,然而在医疗体系不完善的中国,预防医学并没有像西方发达国家那样得到应有的重视,使得中国公共卫生事业长期停滞不前。
由于医学院的门槛降低,现在医学生多如牛毛,物以稀为贵,故医学生的含金量也大打折扣。而付乐志就读的预防医学专业更是如此。对于出生贫穷的公卫人来说,不读研意味着找不到较好的工作。
预防医学最对口的工作单位疾病预防控控中心是国家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整个招聘工作是由上级人社局开展,流程貌似都摆在明面上,实际上潜规则盛行,没有人脉和关系的预防医学专业的学生想要考取编制,非常艰难。
套用内行一句话,报考之后只能求老天保佑不要碰上关系户,碰上关系户就只能自认倒霉,来回折腾不说,还浪费大量时间和金钱。
关系和人脉永远是不变的准则。没有关系的寒门仕子需要冲破多少层束缚才能走得到象牙塔顶。寒门难出贵子,这并非一句玩笑话,更不是一句丧气话,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感同身受。
由于卫计委招聘的“潜规则”,导致疾控中心养了大批不干事的闲人,专业性更是大打折扣。另一方面,疾控并非像医院一样以盈利为目的,故待遇相对来说比较差。
当然,这些操蛋事儿都是等付乐志找工作时才亲身体验到的。
在广泛听取前辈们的经验教训以及考量自身实力之后,付乐志毅然踏上了考研的征程。从普通院校到985,211重点大学,无数预防医学的学长学姐们通过考研实现了这种跨越,付乐志也想成为其中一员,成为学校公共卫生学院考研榜上的传奇人物。
为了争取更加充裕的复习时间,付乐志决定自己找实习单位,妈妈花钱找了关系,好不容易才得到当地市疾控中心的一个实习机会,拿着打印出来的自主联系实习单位申请书,在市疾控中心人事处盖了个章,邮寄给了他。
尽管暂时不需要实习了,但是他还是不能一心一意地复习,因为他的毕业论文是动物实验,前期需要6个月的饲养,刚好到十二月份结束。于是他每天只有两件事,看书和去实验室。
秋去冬来,时间很快到了12月中下旬。考试前几天,才能打印准考证,准考证上会显示考生的相关信息,考生只有通过看准考证才知道自己被分配在哪个考场,由于登录的人数太多,网站系统一度死机,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付乐志却在为下载准考证浪费大把时间。等到下午,总算可以登进去了,然后开始定宾馆。
定宾馆也是一个技术活儿,考试那几天考点附近的房源特别紧张,导致酒店旅馆的价格飙升,付乐志看了半天,终于预定了一家宾馆的大床房,离考点需要走十分钟的路。十分钟的路程看起来并不遥远,可是那是在寒冷的冬天,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由于道路上布满厚厚的积雪,所以行走起来非常费力,这让付乐志苦不堪言。
考试前一天下午,付乐志带着自己的复习资料,入住了在网上预定好的宾馆,这家宾馆属于典型的“照骗”,实际情况与照片上完全是天壤之别。房间里只有一个灯是亮的,空调还是老式的,运作时发出很大的噪声,但不开又太冷。尽管心里非常不满,但付乐志也只能勉强凑合了,毕竟现在上哪儿去重新找一间房呢。
隔壁房间的声音,以及空调的噪声,加上想到第二天的考试,付乐志睡不着了,很累很累但是却睡不着,他进浴室淋了一个热水澡,然后继续睡,还是睡不着,后面听了听音乐熬到了凌晨1点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早上6:30闹铃响了,付乐志还想睡,但还是强迫自己起床。
第一天考政治和英语,上午八点进行的是政治考试,下午两点进行的是英语考试,每门考试的时间都是三个小时。政治和英语都比以往较难,不过他能应付过来,毕竟公共课是他的强项。由于他昨晚没休息好,下午答题答到两个多小时的时候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到极点,注意力不太集中,但他还是强撑着考完了,正确率想必会大打折扣。
考完政治和英语,只剩下专业课一门考试了。他这一晚依旧跟前一晚一样睡不着,不过想到考完最后一门就解放了,心里稍微轻松了许多。
没等到闹钟响起,付乐志提早醒了,他看了看表才凌晨5点多,继续睡也睡不着了,于是他坐在床上看复习资料,看了一个多小时,把重要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然后进了洗漱间洗漱。
付乐志看了看镜子的自己,头发有些凌乱,他撕开包装,取出一把梳子开始梳理头发。梳着梳着,梳子突然断了,尽管付乐志不迷信,但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个好兆头。
在进考场前,付乐志在心里默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付乐志,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等拆开黄色的信封,拿到试卷以后,他才傻了眼。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专业课的题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有一科考得又偏又细,由于专业课题量超级大,加上答题速度慢,付乐志专业课很多题没来得及答。
当交卷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还有几道大题没来得及做答。他失落地走出了考场,想到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努力都化为泡影,心情压抑到极点。
事后,他总结了自己失败的经验教训,自己的承受能力和应急能力太过薄弱,以至于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让他大失分寸。报考同一所院校的考生面临同样的处境,可偏偏别人就顶住了压力,而他付乐志却没能做到。考研不是败给了任何人,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心态!
他回到宾馆想睡一会儿,自欺欺人地以为睡醒以后心情就能好一点,可是躺下好久都难以入睡。
“睡不着!真TMD烦呀!还让不让人活呀!”
要不去gay吧放纵一回吧!你压抑得太久了!从不踏进娱乐场所的付乐志被脑袋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付乐志第一次知道gay,是在大学三年级,那段时间他对枯燥的医学课程丧失了兴趣,只求不挂科就万事大吉,大部分课余时间花在看美剧和欧美大片上。接触西方文化以后,潜移默化地,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逐渐被颠覆。第一次看到两个男人接吻会产生抵触心理,后来看多了竟习以为常,就像头脑中某个意识领域打开了一扇门,恍然大悟。真正的爱情是不分性别的。
付乐志不知道自己是被美剧掰弯了,还是自己天生就是gay,只是以前没有意识到。后来,他爱上了耽美广播剧,听着听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每次总是幻想碰到像广播剧男主那样痴情的男人。尽管他知道幻想成不了真,但他还是执念于此。
“对!我需要好好放松放松!”他已经受够了做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受够了做父母心中的乖乖仔,在这一刻,他决心挣脱束缚住他的镣铐。
说干就干,他用手机定位到了附近最近的gay吧。后来他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他没有去酒吧,可能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没有早一天,也没有晚一天,偏偏在那一天,他遇到了他,不能不说这不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