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张张嘴，预图再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敲门声。没等何风萱用眼神意会他，劝慰者脚步沉重地走向门边，拉开了一小扇距离，请来者入室。
“幻化，你好些了吗？”
轻柔的细语钻过门框，绕过景明，就这样落在何风萱身上。“景明也在啊。”明漾瞥见门口站着的锡兵，并未停留，三步并作两步靠近她那刚刚历险一场的小徒弟身旁。
真奇怪，惊魂未定之后，她本应该为探访感到高兴的。终于有熟人关心她的安危了，而不是一味地道歉。但何风萱的第一反应是有些难为情。明漾是为了她专程回来的吗？虽然这就是她的办公室。
“我还好。”
“你这个小姑娘呀，就喜欢逞能呢。”
何风萱没有预料到这种直击真相的评语。她快速瞟了一眼明漾，又偷偷看向景明。他稍显局促地仍然站在原地，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偷溜出去，不打扰二人。
“景明，你先回去吧，冰龙蝎塔那边或许还需要你帮忙。”
“好的，空间使者。”
他的身影消失得很快。何风萱松了一口气，反思着自己之前刚遇见冰龙蝎塔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他的职位或头衔问好（他应该有吧？）。哦，原来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真可疑啊，即使事态发展太迅速，也不至于上下级之间没有相互介绍过。
最近见的陌生人太多了，她实在是没精力把他们分门别类。
“星落湖上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听说了。”不多时，明漾不急不缓地挑出了话头。
“......”
“我可是和冰龙蝎塔好好吵了一架，怎么能放你俩两个半吊子高阶去碰冰龙呢？”
“其实......”何风萱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讲出她视角的故事。
“现在你该好好养伤了。”
一种无力感莫名其妙地席卷了何风萱全身。她像是从云端坠落的鸟，因折翅无法飞翔，却意外落入了观鸟人铺好的棉花毯子上，毫发无伤。
她突然很疲惫，很放松，劫后余生的心悸与庆幸一股脑袭来，把她按在了床上，继续听明漾说话。
“是景明那小子怂恿你动手的吧？我就知道。他一直胆子很大，跟着冰龙蝎塔见识又广，几乎不把元素联盟的危险地盘放在眼里......这下老实了。”
他是激怒了冰龙，但制定计划的是我。何风萱默默在心里纠正着，但没敢出声。然而事实是不容争辩的，躺在这里的是她，不是景明。
“你见过联盟的人吗？”
冷不丁抛出的疑问让何风萱一头雾水。联盟的人？她这一阵见的不都是联盟的人吗？她自己也属于这里。
见何风萱没回答，明漾沉吟一下，反手掏出一个布袋递到她手上。
“这是......”
“你的空间之杖，的残躯。”
何风萱没理会话题的转移，只是低头捧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有些心绪不宁。“谢谢，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它一面。”
“别这么伤感，又不是诀别。”
可是和诀别又有什么区别呢？何风萱苦笑了一下。明漾提醒了她，陪伴了她三年的空间之杖就此沦落为无用的碎片，只剩下了纪念与怀念意义。看她不说话，明漾开口解释起这份礼物的来历：
“空间之杖碎裂的元素波动惊动了联盟，不出几天，就会有调查组来找当事人记录事件经过。”
圆回来了，但何风萱宁愿不是以这种方式。所以拿出旧物，除了给她留个念想，也是给出下一步的提示。又要见不认识的人了，她感觉晕晕的，还有点厌烦。
“他们不能去找景明吗？”
“先分别记录，再联合，你和景明都是。”
长叹一声，她很清楚明漾是在通知一件不容置疑的，很严肃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她有点害怕。这和明漾平常的放养式管照形成了鲜明对比，无形中又将人推向了未知。
“联盟的人会比冰龙可怕吗？”
麻烦的灾后工作中，何风萱不忘抖了个机灵。现在她明白了，不管这“联盟的人”是什么人，不是和明漾等人一条线上的，更不会是“春和景明”这样的小团体。大人物吗，有意思。
“当然不会啦，”明漾好像被她的笑话逗笑了，胸脯轻微起伏着，“我也会陪着你。”
会陪着我......
安心感像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何风萱抿嘴一笑，肯定地点点头。
幸亏有明漾，幸亏我是她的弟子。冰龙很凶猛，联盟的人很神秘，但她眉峰间因紧张而起的褶皱就这样被两句话抚平了。
“除了养伤，我还需要干嘛呢？”
回家的截止时间早已在昏迷时溜走，何风萱索性决定趁此机会把一切都问个明白。景明支支吾吾不肯说，空间使者还能瞒着她吗？
坐在办公桌后的明漾停下手头的收拾，四目相对，像是精神元素在发功一样。何风萱一时有些茫然无措，但也不好移开目光，显得她在心虚。
“最近的事儿很多吧，你也得好好整理下。”
话落，明漾又动了起来，没理会她。何风萱反而有点失望，想被她再多盯着一会儿。探寻式的目光，还没有人这样看过她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明漾至少知道她最近经历了什么，不止冰龙事件。
“我想从景明嘴里套话，没成功。”
“从景明嘴里套话确实不容易，冰龙蝎塔带出来的，都太精了。”
这句抱怨打开了她的话闸。从三番五次的审讯到认识冰龙蝎塔的过程，何风萱一股脑儿倾诉出来了。明漾仍然干着自己的事情，偶尔点评两句，好像在当合格的捧哏，在配合她的分享欲。
“所以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了？总觉得和冰龙也有关系。或者说，冰龙事件是这些事的结局。”
“远远没到结局。”
“什么？”
她不是惊讶，是真的没听清。明漾咕哝了一声，却像是故意不想让她听清。
“没什么。”
这下轮到何风萱窝火了。肌肉与关节的灼烧感再度袭来，但她咬牙问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是怕我说漏嘴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