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集团?!
股权确认书?!
空白的签名处,只有一滩尚未干涸的血?!
林穗岁脑子里“嗡”地一下,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
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变形,缴费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仿佛都在扭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想查一下奶奶的医药费到账情况。
怎么会从医院的自助缴费机里,掉出来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江氏集团……那个几乎垄断了本市经济命脉、名字频繁出现在财经头条上的庞然大物?
这份股权确认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血……新鲜刺目,是谁的?
为什么会沾染在这本该锁在顶级律师事务所保险柜里的文件上?
这不合理!这太荒谬了!
无数个巨大的问号,像沉重的铁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太阳穴上,震得她头晕目眩。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机器外壳才勉强站稳。
脚下的瓷砖坚硬冰冷,寒意顺着鞋底,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她死死攥着那份文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纸张异常厚实坚韧,触感冰凉,完全不像普通的纸,倒像某种特殊的合成材料。
王春梅护士长那极力掩饰的慌乱,那不自然的表情,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捐款确认单上,那个突兀的、不合常理的红色指印……
这份带着新鲜血迹的股权确认书……
难道……
一个极其荒谬,甚至有些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像破土而出的毒草。
不!不可能!
这太离奇了!太扯淡了!根本是天方夜谭!
林穗岁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可怕的猜测驱逐出脑海。
然而,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和那抹血色,却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性。
冷静!必须冷静!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奶奶还在等着这笔钱救命!
她努力地深呼吸,试图平复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浓烈刺鼻,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和恐慌。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城市远郊。
永安殡仪馆。
这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沉闷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消毒水的味道比医院更浓郁,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从地底下渗透出来的阴冷气息。
江砚深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地站在一排不锈钢冷藏柜前,面色冷峻如冰。
他深邃的黑色西装几乎要融入周围昏暗压抑的环境,唯有他自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身后,几名穿着深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以及殡仪馆的负责人,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江先生,我们馆里所有的冷藏柜都在这里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人,微微弓着腰,语气谨慎到了极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惨白的灯光下微微反光。
“全部……全部都是按照规定使用的,定期消毒维保,绝对没有……”
江砚深置若罔闻,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仔细地扫过面前的每一个冷藏柜。
从编号到柜体上的细微划痕,都不曾放过。
他今天突然带着审计和安保人员来到这里,名义上是检查税务和消防安全,但真实目的只有一个,隐秘而明确。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冰柜上。
那个冰柜位置偏僻,外壳陈旧,金属光泽也显得黯淡无光。
“打开这个。”他抬手指了指那个旧冰柜,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身后的工作人员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负责人更是心头一跳,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手指微微颤抖着找到对应的那一把,哆哆嗦嗦地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厚重而冰冷的柜门被缓缓拉开。
一股夹杂着陈旧霉味的寒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金属内壁反射着惨白的光。
“江先生,您看,是空的……”负责人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声音都轻快了些。
江砚深却像是根本没看到里面空无一物,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门口投射进来的部分光线,使得冰柜内部更加幽暗。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冰柜内壁的某个地方。
随即,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好奇地聚焦在他手上,猜测那是什么高科技的探测仪器。
然而,当看清那东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那竟然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电子体温计?!
连他自己带来的那几个穿着黑西装、神情肃穆的安保人员,脸上都闪过一丝错愕。
查税……用体温计?这是什么新奇的操作?
江砚深无视了周围人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按开体温计的开关,液晶屏幕亮起微弱的光芒。
然后,他将体温计的金属探头,精准地朝着冰柜内壁一处极其细微的缝隙,轻轻戳了进去。
动作稳定、准确,没有丝毫犹豫。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几乎被冰柜运行时低沉的嗡鸣声所掩盖。
就在体温计探头戳中的那个位置,一小块内壁竟然向下错开,露出一个大小刚好能容纳几排药瓶的暗格!
暗格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棕色的玻璃小瓶。
瓶身上贴着细小的外文标签。
正是他动用了大量资源,一直在秘密追查的那种尚未上市、效果惊人的新型抗癌药物!
这里竟然囤积了如此巨大的数量!
负责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江砚深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仿佛能冻结空气。
他迅速拿出手机,对准暗格,准备拍照取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距离这个冰柜不远的地方,另一个盖着白色罩单的冷藏推床上。
那白色的罩单,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在寂静压抑的环境下,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紧接着,一只布满了干瘪皱纹、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地从白布边缘伸了出来,然后一把掀开了罩单。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竟然缓缓地坐了起来!
是林穗岁的奶奶!
那个本应该在中心医院ICU里,深度昏迷,完全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老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殡仪馆的冷藏推床上?!
老人眼神茫然,瞳孔似乎有些涣散,像是刚刚从一个漫长而混沌的噩梦中惊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扎着滞留针的手背,上面连接的输液管已经空了。
然后,她又迟钝地转过头,望向旁边那个柜门大敞、散发着寒气的冰柜。
她的动作缓慢而虚弱,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江砚深,也没有看见周围那些因为惊骇而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
她伸出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有些费力地、自顾自地,拔掉了手背上输液管连接的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