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影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黑暗巷道中快速穿梭，躲避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和无处不在的眼线，迅速消失在巷道尽头那片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冰冷的夜风呼啸着穿过废弃的厂房和堆积如山的垃圾堆，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声响。
老鬼，那个只存在于萧战口中，神秘、强大却又充满未知的地下医生，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黑石镇的夜晚，对他们而言，才刚刚开始。
他们穿行的区域越来越偏僻，路灯也变得稀疏起来，有些地方甚至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混杂着碎石和工业废料，一不小心就可能崴到脚。
萧战的脚步却很稳，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夜行野兽，总能准确地避开障碍，选择最隐蔽的路径。
“老鬼的诊所……或者说他的老巢，在黑石镇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那里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据说连条子都不愿意轻易踏足那个地方，因为进去了，能不能囫囵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萧战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压低声音对陆野说道。
陆野抱着陆骁，手臂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之前的血污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异常狼狈。
但他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弟弟身上。
陆骁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脸也因为失血而呈现出一种吓人的青灰色，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还有多远？”陆野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焦躁。
“快了，穿过前面那片废弃的货场就差不多到了。”萧战指了指前方一片被高高的铁丝网围起来的巨大阴影，
“老鬼那家伙行踪诡异，他的‘诊所’也没有固定招牌，全靠道上的人口耳相传。而且他有个规矩，只在深夜接诊，白天从不露面，像个真正的‘鬼’一样。
陆野的心不由得一紧。深夜接诊，这无疑增加了他们求医的难度和风险。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废弃货场边缘的时候，萧战突然猛地一抬手，示意陆野停下，同时自己迅速闪身躲到一堵残破的矮墙后面。
他的耳朵微微耸动，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
“嘘，有人！”萧战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陆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将陆骁抱得更紧，身体也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黑暗中，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似乎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移动。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是蛇哥的人，还是……”陆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果又是蛇哥的追兵，他不介意再开杀戒。
萧战仔细辨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像。脚步声杂乱，而且听起来有些醉醺醺的，更像是附近一些游荡的混混或者拾荒者。
他们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等待着那伙人过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陆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怀中陆骁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终于，那阵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货场的另一端。
萧战这才松了口气，对陆野打了个手势：“安全了，我们走。”
穿过锈迹斑斑、布满破洞的铁丝网，他们进入了废弃货场。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尘土混合的怪异味道，偶尔还能听到老鼠在暗处窸窸窣窣的活动声。
“老鬼的诊所，就在那片最破败的集装箱区里。据说他把好几个集装箱打通改造，里面别有洞天，但外面看起来和一堆垃圾没什么区别，非常隐蔽。
陆野抱着陆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萧战身后，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祈祷那个素未谋面的“老鬼”真的有通天的本事，能够救回他的弟弟。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看到远处几个隐约透出微弱灯光的集装箱时，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凄厉而凶狠的犬吠突然从侧面一个阴暗的集装箱后面炸响！
紧接着，三四条身形彪悍、毛色杂乱、眼神凶恶的野狗，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黑暗中窜了出来，龇着尖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恶狠狠地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这些野狗显然是被人喂养来看家护院的，而且是那种饿久了、野性未除的恶犬，攻击性极强！
“妈的！是老鬼养的狗！”萧战咒骂一声，迅速将陆野护在身后，手中的钢管毫不犹豫地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条野狗当头砸下！
陆野抱着陆骁，无法腾出手来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战和那几条恶犬缠斗在一起。
他心中焦急万分，生怕动静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更怕耽误了救治阿骁的宝贵时间。
萧战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侦察兵，身手矫健，虽然手中只有一根钢管，但对付几条野狗还不在话下。
他每一击都精准而有力，专攻野狗的头部和脆弱的腰部。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那几条恶犬便夹着尾巴，呜咽着逃回了黑暗之中。
“快走！这里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老鬼了！”萧战喘着粗气，额头上也见了汗。
两人不敢停留，加快脚步，朝着那几个透着微弱灯光的集装箱冲去。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比其他集装箱更加破旧，甚至门都有些歪斜的集装箱前。
门缝里透出昏黄而摇曳的灯光，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集装箱的门上，没有门铃，只有一个用红漆潦草地画着一个骷髅头图案，图案下面，用同样血红的颜色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止步！”
萧战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抬手准备敲门。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铁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便“吱呀——”一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草药味、血腥味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从门缝里猛地涌了出来，呛得陆野和萧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一个沙哑、苍老、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中传来一般，从门缝里幽幽地飘了出来：
“进来可以，先把外面的‘垃圾’清理干净。我这里，不收死人，更不救没用的人。”
声音落下，门缝后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穿透了时空，死死地盯在了陆野怀中气若游丝的陆骁身上。
陆野的心猛地一沉。
老鬼，比他想象中更加直接，也更加……冷酷。
这扇门后，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深的绝望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