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个什么东西!”
御书房,姬渊信手扫掉了桌案的奏折。
陈述赶紧退了出去,皇上发怒,最好是别在跟前晃悠。
“…哎哟。”陈述甫一转头,就见陆令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皇后娘娘来了!”
陆令仪从小琴手里提了食篮,径自往前。
陈述为难道, “娘娘,皇上这会儿正生气呢,恐怕是…”。
“陈公公,你带着所有人都退出去罢。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陆令仪道。
陈述究竟点了头,“是。那皇后娘娘当心啊,娘娘还怀着皇子,千万不可激动。”
“谁!滚出去!”
姬渊背着身道。
陆令仪默默将门阖上,满地的狼藉,她咽下心中的叹息,蹲下去从地上将一本一本的奏折捡了起来。
“别捡了,过来。”
姬渊道。
陆令仪小心翼翼的扶着腰站了起来,将捡起来的几本奏折都放好了。她走到他旁边,见他按在龙椅的手掌又湿又红,桌案角落有个茶杯打翻了,正往下滴水,她抽出手帕给他擦干了手。
“你多大人了,动不动就摔东西,还伤到自己。我去叫太医。”
姬渊看着她,“广陵王府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罢。”
陆令仪直视他,“知道,是我告诉绾绾,她才赶过去的。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昨天绾绾没有在,阿策能不能熬过去。”
她觉得很意外,可转念又想这确实是姬策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却考虑了广陵王府所有人的退路。只要他们不说一句话,像傻子一样装聋作哑,至少就能保住性命了。
“姬策死了又怎么样?”
姬渊实在想不明白,昨天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这江山有我守着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要有他的存在?陆令仪,你就不能有一次,选择我吗?还是经过这一遭,你觉得姬策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天子了?倘若有一日他仗着自己也是嫡出,拥兵自重,我和你的退路都不知道在哪儿。”
“他不会的。”
陆令仪道,“阿策做的一切你明明都看见了。他安分的做着广陵王,守着封地,不曾有一丝逾矩。血浓于水,阿策是你除了母后以外最亲的人。你若是真的杀了他,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即便如此。”
姬渊道,“就算他现在没有想要跟我夺权的心思,那以后呢?如果我对他放松警惕,如果我什么都不再做了,那就是他趁机而入的时候。令仪,若是别人想跟我为敌,那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姬策不一样,他是嫡次子,一旦他起了异心,就会有无数人拥戴他。”
“他有先帝亲拟的诏书,随时可以将我取而代之。所以,我凭什么不能这么提防他?姬策,广陵王,我的亲弟弟,他就是一头假寐的猛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一口将我吞进去嚼碎了。陆令仪,你可以继续天真下去,我不能。”
陆令仪转过身,“…诏书你从未亲眼所见,你为何如此坚信?”
万一…
万一呢?
姬渊走到中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陆令仪,“…”
所以诏书只是一个借口,他就是想杀了姬策。
“你可以审问他,把他关起来,难道一定要将人置于死地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你没有想过,你不给别人留后路,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没有人给我留过后路。”
姬渊摇头道,“令仪,我的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不会再等到别人将武器都架在我脖子的时候,才知道要先下手为强。令仪,这就是我。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生下来就是储君,但我做了许多才让自己配得上今天这个位置。先帝觉得我不配,姬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代替我,我决不会让这样的事情有半分发生的可能。弑弟也好,不仁也罢,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包括你。”
陆令仪甚至没有看他,她没有这个勇气看着他走出那扇门,去走那条他自己选择的路。
陆令仪,你可以继续天真下去,可我不能。
是啊,她可以心存幻想,可是事情不会因她幻想的而改变。她也曾告诉自己不要逃避现实,可能才会有一丝转机。可是不会,不会有改变了。
这根本就是做梦。
根本就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