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昊出去了一会,路阳很快将厨房的烟雾给降住,烟雾散去,灶膛的火势旺盛,几个菜沒多大功夫便炒好了。
中午的太阳很暖,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舍不得移动,鸡圈里的鸡也趴在外面晒太阳。路阳决定午饭就在院子里吃,他们将桌子,椅子都搬到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李天昊起初还有些拘谨,端着一碗白米饭,只吃饭,不夹菜。
路秋华看见了,给他碗里夹了2个煎鸡蛋,又将韭菜炒鸡蛋端起来往他碗里倒了一半。
李天昊不停地说:“够了,够了,吃不完了。”
路秋华说:“多吃菜,你来时也没提前说一声,来不及去镇上买菜,都是些家里的菜,不过这鸡蛋有营养,阳阳每天都吃。”
路阳说:“听我妈的,都吃了,为了招待你,把我家里的鸡蛋都贡献出来了,你是我们家里最重要的客人。”
李天昊不再推辞,将那2个煎鸡蛋吃了,韭菜炒鸡蛋吃了两口,便不想再吃。说实话,路阳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只能说填饱肚子,与餐馆的师傅比起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他是个有教养的孩子,快速将碗里的饭菜扒光,路秋华准备再给他夹一些,李天昊已经放下了碗筷:“阿姨,我吃饱了。”
路秋华问:“吃得这么少,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李天昊说:“不,不,很好吃,路阳的手艺很不错。”
听李天昊这么夸自己,路阳的心里美滋滋的,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说:“真的吗,你沒骗我吧,我的手艺真有这么好?”
李天昊连连点头:“真的,沒骗你,确实好。”
还是路秋华头脑清楚,没被几句夸赞的话高兴地找不着北,她说:“好吃怎么不多吃一点?还有这么多菜咧。”
李天昊说:“我是真吃饱了,我在家也是吃这么多。”
路秋华半信半疑:“那你饭量可真小,还没有我家阳阳的饭量大,你说你一个男孩子,饭量这么小那可是不行的。”
李天昊‘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剩下的韭菜炒鸡蛋自然地推到了路阳面前。
吃完饭后,李天昊就离开了。路阳把碗筷收拾好,搬了把椅子挨着母亲坐,母亲又在纳鞋底,她已经做好了一双棉鞋,鞋面是红色的布料,母亲说,红色看着喜庆,过年就要喜庆。路阳看了鞋的大小,那是她的,母亲的脚比她大两个尺码。
路阳把那双鞋拿出来就要试试,路秋华以为她现在就要穿上,于是劝阻道:“留着过年穿,现在穿了,过年就沒有新鞋穿了。”
路阳说:“妈,我知道,我不穿,我就是试试,看合不合脚?”
路秋华说:“不用试,肯定合脚,你穿几码的鞋,我这个当妈的能不知道?”
路阳当然知道母亲是不会弄错的,她嘴上说着“嗯,知道了。”手却沒停,将一只鞋套在了脚上。
真的挺合脚的,不大不小,不胖不瘦。
“怎么样?合脚吧。”
“合脚。”
“阳阳。”
“嗯?”
“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帮妈一个忙。”
“什么忙?”路阳瞪大眼睛看着母亲,‘帮忙’这两个字从路秋华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稀罕。
“你去屋里头那口土缸里找一些好的花生给你铁叔送去,他帮了妈妈很大的忙,要不是他把妈妈送去医院,妈妈不知道现在……”后面的话路秋华没说下去,路阳懂得,她指了指屋门后的那口土缸问:“是那口缸吗?”
路秋华点了点头。
路阳拿袋子装的一点,路秋华在外面喊:“多装点!多装点!你铁叔这人爱喝点小酒,配上一碟花生米,那小日子才算滋润。”
老铁一年四季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他老婆在的时候,家里的农田都种着,别说是花生米,想吃啥直接去地里掰回来。后来他老婆不在了,家里的农田也陆续租给了别人,就是一颗白菜,一个萝卜,都得去买,花生米更是成了稀罕物。
路阳听后又捧了一捧花生米放进袋子里。
路阳拎着花生米去了镇上。路秋华压在心里的几块石头,总算挪开了,她这人最不喜欢欠人情,别人帮助了她,她就得还回去。无债一身轻嘛。
路阳去的时候,老铁正在打铁,别人都裹着棉袄,他穿着单衣还是一层汗,别人都羡慕老铁做生意挣钱,他挣得也是些血汗钱。
“铁叔!”
老铁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张望,一见是路阳,忙问:“你咋来啦?你妈还好吗?”
自从上次老铁将路秋华送回去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一来,他真的忙,这个门店虽说也不是什么大家业,但做了这个生意,从早到晚就得守在这儿。二来,他一个大男人,与路秋华不沾亲,也不带故,老往人家家里跑,算怎么回事?
路阳刚踏进店门,她说:“我妈好着呢,她现在都能下床走路呢。”
老铁皱着眉说:“好什么好,伤筋动骨100天,这才多长时间,她就下床走路,我看她那条腿就是不想要了。”又埋怨起路阳来,“你也是,你就不管管你妈?任由她胡来。”
路阳撅着嘴说:“可管不了我妈,就她那脾气,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你妈的脾气是够倔的。”老铁叹了口气。
路阳将那袋花生递到老铁跟前,“铁叔,这是我妈叫我拿来的。”
老铁说:“拿这来做甚?”
路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
老铁:“哎!可别这么说,还救命之恩。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又把那袋花生递过去,“拿回去,我不要,你们自己吃,吃不完就卖掉,换些钱。”
路阳没有接,她说:“铁叔,这点花生,你必须拿着,我要是拿回去了,我妈会骂我的,说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老铁知道了,路阳将她母亲的脾性遗传的很好,她母亲倔,她也倔。
老铁手中的活计快忙完了,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便问路阳:“路阳,你等会还有别的事吗?”
“沒有啊。”她的任务就是送花生米,她还有一点点私心,送完花生米,她要在镇上转一转,反正她的作业都写完了,余下的时间都归她所有,这段时间补习功课,照顾家里,她也忙的够呛,她想放松放松。
“想不想吃糖果?”老铁问。
当然想呢。这些小零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大方的买一回。她收保护费的那阵子,老实说买过一些零食,但是大头都贡献给了网吧老板。老铁不提还行,这一提她觉得她肚子里的蛔虫出来了,在她身体里四处窜动。母亲早上给过她一些零花钱,让她来镇上买些零食,不过那是在李天昊没来吃饭之前。现在,他来吃过午饭,那么这些零食还要不要买?路阳沒问母亲,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老铁看路阳这神情,心理大概明白了一二,哪个孩子不爱吃糖?他刚才就是多此一问。于是他抡起最后一锤子,一锤子下去,尘埃落定。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穿上棉袄,“走,跟我回去拿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