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头子威尔乌德·朱尔娜站在一座能为她提供良好视野的小山上,看着素有慈善家美誉,“德高望重”的老贵族 希格姆子爵的车队逐渐远去,本次的刺杀目标正在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但朱尔娜并不在意。
车队远去后,右脸颊留有一道疤痕的女刺客转过身,俯瞰着山下那座巨大、肮脏的城市……
自由之城。
一座名为自由,但有的只是奴隶血泪的罪恶之城。
但朱尔娜毫不在意。
她没有多余的良心来为那些被抓进自由之城,并在那里被贩卖的可怜奴隶感伤,她之所以将注意力放在那里,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没过多久,从小山上离开的威尔乌德·朱尔娜就进到了城里,她穿过由碎石铺垫的道路,朝着目的地前进,没有什么能够让她的步伐放缓,除了……
那一对来自异乡的女客。
在路过广场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一对身上有着狐狸特征的半狐人女性身上,她们之所以会引起朱尔娜的注意,不是因为她们的种族在这片大陆实属罕见,而是她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和动作。
两位半狐女性中,腰间别着一把似刀又似剑的奇怪武器,个头矮小,年龄上也更为年轻一些,用少女来称呼似乎更加合适的半狐女,笔直地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头微微向前倾,一对狐耳害羞地折起来,正温顺接受着来自她那位年长同伴的垂爱。
一瞬间,一丝妒意闪现在目睹了这一幕的朱尔娜的眼睛里,而在下一刻,嫉妒的闪光便悄悄从她的眼中溜走,带着孤独的她,也紧跟着穿过广场,将那对关系亲密的半狐女甩在身后。
镣铐旅店是自由城里最好最大的那一家,这座建筑高达三层,装饰着精细的雕刻光亮的大理石,一层是酒吧,二层和三层是客房,为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奴隶贩子提供最优质的住宿,当然,也为生意失败者提供消愁的酒水。
专程来找失意者的朱尔娜没费多少事就找到了她今天要见的那个人——正坐在靠窗角落里喝闷酒的奴隶贩子莫克。
直到她来到一片狼藉的桌子前,喝得醉醺醺的奴隶贩子才注意到这个不好惹的刺客头子。
“要我脑袋的雇主付了多少钱给你?”以为她是来杀自己的莫克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惧。
“别紧张,莫克,你的命不值得我亲自来收。”朱尔娜轻蔑地一笑,将一枚药丸丢进莫克面前的酒杯中,“喝下它,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不敢忤逆刺客头子的莫克答应着,喝下了那杯加入了醒酒药的酒。
“希格姆的开价让你失望了?”计算着药效开始起作用之后,耐心等了一会的朱尔娜开口问道。
“如果你觉得只用十五枚金币买走一个珍稀的虎斑猫人是一笔公平交易的话。”奴隶贩子叹着气回答道,“那我无话可说。”
“我几乎要开始同情你了。”刺客头子忍着笑,抛起一枚金币,稳稳接住后,就开始让它顺着自己的指缝游走。
“你不是专程来嘲笑我的,对吧?”莫克认命地叹息了一声,等待朱尔娜说明来意。闪耀之都的阴影,血寡妇肯屈尊坐在自己对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那只被希格姆买走的猫。”朱尔娜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喜欢她被装进笼子时那一瞬间出现的眼神。”
“我懂了。”这一刻起,莫克终于不再担心自己的小命,朱尔娜可能还是来杀人的,但现在她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处理,“你相中她了?”
“我要找一个副手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她点点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她的,如果这些讯息有用的话,我或许会代希格姆那条老狗给予你一点补偿。”
“如您所愿。”奴隶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静,再度以谦卑的姿态面对着朱尔娜,“她是我两个月前从格鲁克那伙人手上买下来的,而据他们说,抓到那只半猫女纯属偶然。”
“偶然?”来了兴致的朱尔娜“喔”了一声。
“他们是在洗劫一支过路商队的时候抓住她的,那只野猫突然从一个山坡后面跳出来,一边壮声势地大叫着,一边冲向格鲁克那伙人。”
“那只蠢猫是要帮助商队逃跑……”大致猜到原因的朱尔娜摇摇头,“现在她应该知道,活着落到格鲁克那伙人手上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谁说不是呢……”莫克耸耸肩,“从她被抓,到我跟他们谈成这笔买卖,去把她从贼窝里接出来,总共才隔了不到一周的时间,那帮没人性的家伙就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没人性’这样的评价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朱尔娜嘴角一撇。
“因为他们伤害了已经属于我的货物!”莫克愤怒地锤了下桌子,“我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花了一大笔钱,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一大笔钱!”他又着重重复了一遍,“我得再做好几单生意才能抹平这次的损失。”
“……”刺客头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金币一枚一枚地在桌上垒起来,十枚一摞,“所以,你在把那只小猫交到老狗手上前,悄悄跟她说了什么?”
“你连这都看到了?”莫克咧嘴一笑,目光一刻都没有从朱尔娜手边的金币塔上挪开,“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祝她狩猎愉快而已。”
“喔?”朱尔娜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条老狗是她的猎物?”
“从他只给我十五个金币的时候。”奴隶贩子笑笑,“那只母猫希望我对她重新长出爪子这件事保密,我遵守了诺言。”
“为了这样一个承诺,这半个月里,她把我伺候得很好。”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只要能够得到自由,这只母猫愿意做任何事。”
“真是有趣。”朱尔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更想要她了?”
“前提是她能活过今晚。”
“我觉得她能,赌五枚金币。”
“如果她活下来了。”朱尔娜伸手从金币塔上拿回了五枚,把它收进了口袋里,“你知道去哪拿奖励。”
在奴隶贩子忙着将剩余金币装进口袋里的功夫,刺客头子离开了镣铐酒店。
再次路过广场的时候,她又看到那两个半狐人,她们和一个马车夫谈好了价格,正准备坐着篷车出行。
“……”朱尔娜再次叹息,年轻漂亮,没有护卫陪伴的独身女性坐上从自由城出发的马车,结局通常会以悲剧收场。
但这样的小插曲并不会妨碍她前进的脚步,不会妨碍她前往希格姆享乐庄园欣赏一出好戏的……
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