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机械义眼在污水里泡了半小时，此刻看什么都蒙着层猩红滤镜。他蜷缩在排污管道的凹槽里，听着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沙漏科技的心跳监测系统正把每声"咚"都转化成定位数据。防水绷带裹着渗血的右手，指缝间黏着记忆卡的碎片，像攥着块烧红的烙铁。
"你看起来比通缉令上还狼狈。"清冷女声从头顶传来时，林夏的扳手已经甩了出去。金属碰撞声在管道里炸开回音，照亮了说话者的银色马尾——那上面缀着的神经接口正闪着溯光者的火焰标志。
女人屈膝蹲在锈蚀的扶梯上，暗红色工装裤沾满智尘的荧光粉，鼻梁处的伤疤被义眼蓝光照得棱角分明。"苏离，专门回收你这种自爆式调查员。"她抛来一支记忆中和剂，玻璃管里悬浮的纳米机械正疯狂撞击管壁，"注射前最好回忆下，自己还剩多少真实记忆？"
林夏盯着她领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有和妹妹相似的沙漏状红斑："你们早知道记忆能源的事？"
"比你知道得早三年。"苏离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腕，芯片接口处的血管正凸起诡异的金线，"72小时？他们居然给你加载了噬忆病毒，真舍得下本钱。"
排污管道突然剧烈震颤，成群机械犬的嘶吼由远及近。苏离拽起他就跑，林夏这才发现她的左腿是反关节义肢，奔跑时发出毒蜂振翅般的嗡鸣。他们冲进某间废弃净水厂，生锈的金属门上弹孔拼成"欢迎来到真实地狱"。
"展示下你的门票。"苏离踹开吱呀作响的铁柜，露出布满神经突触的验证面板。林夏将染血的记忆卡按上去，整个房间突然被血色投影吞没——三百个悬浮舱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每个舱内都蜷缩着与林冬一模一样的仿生人。
"记忆母体计划。"苏离的声音像在齿间磨过，"沙漏科技把林冬的神经图谱量产成记忆容器，那些达官显贵正排队把意识灌进你妹妹的躯壳里重生。"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幻觉突然袭来：他看到自己站在手术台前，妹妹的颅骨被掀开，海量金色砂砾正从她耳道涌出。那些砂粒在空中凝成沙漏科技的LOGO，突然爆裂成黑色黏液雨。
"醒醒！"苏离的电子烟喷在他脸上，薄荷味电流窜遍神经，"噬忆病毒在蚕食你的海马体，下次发作时会直接格式化大脑。"
他们穿过滴着冷凝水的走廊，墙上的老式显示屏正回放三年前的新闻："天才少女林冬意外坠楼，其研发的记忆固化技术将造福全人类......"画面突然扭曲，变成林冬被绑在手术台上的监控录像，她脖颈的沙漏红斑渗出鲜血，声带振动频率与林夏的心跳监测信号完全重合。
"你的心跳是她最后的求救信号。"苏离启动升降梯，闸门闭合瞬间，机械犬的利爪在金属门上刮出刺耳鸣叫，"从她被迫成为母体那天起，这频率就在所有仿生人体内循环。"
升降梯坠向地下三百米，林夏在失重中看到苏离的虹膜数据流瀑布——那是沙漏科技董事会的秘密会议记录。当红色警报照亮她侧脸时，某种熟悉的栀子花香突然弥漫。
"到了。"苏离扯开通风管盖板，"见见真正的林冬吧，在你变成空壳之前。"
逼仄的舱室内，布满神经链接线的培养舱正在渗血。林夏的呼吸凝在面罩上，他看见十五岁的妹妹漂浮在淡金色液体里，银色颈环长进脖颈，发丝间游动着数据光斑。她的嘴唇突然张开发出机械合成音：
"哥，你迟到了三年零七小时十五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