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不能自乱阵脚。”
他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骤然一变。一阵阴风毫无预兆地卷过，热浪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瞬间从盛夏跌入了寒冬。
地面开始无端生出雾气，几道身影，在逐渐浓稠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群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鲜艳的红，衬得她们越发脸色惨白，如同刚从地底深处被掘出的腐尸。
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住她们的死气沉沉，厚重的凤冠压得她们脖颈僵硬，珠钗随着她们的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神经上。
“冥婚伴娘？”林鹿鸣“啪”地合上折扇，挑了挑眉，认出了这些不速之客的身份，秦宵昼如今也是身经百战了，对林鹿鸣说：“这是来了，要阻挡我们的意思？”
“哟，这位公子，还有那边的小哥，是来参加冥婚婚礼的吗？”
为首的伴娘，僵硬地扭过头，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涂得猩红的牙齿，与惨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生锈的刀片刮过粗糙的石头，又像是指甲恶意刮过玻璃，让人耳膜生疼，心底发毛。
“可惜了，新郎官只有一个，两位只能……跟我们姐妹冥婚如何呀”，伴娘们发出咯咯的怪笑，如同夜枭在寂静的夜里啼哭，阴森，尖利，充满了恶意，令人毛骨悚然。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糊弄鬼的纸扎货，有什么本事。”
林鹿鸣听着这刺耳的笑声，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眼神中带着戏谑，更多的是一种骨子里的不屑。
她身形一晃，青衫如同墨迹晕染般飘忽而出，眨眼间便到了伴娘团面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带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残影。
“姐妹们，上！”
领头的伴娘被林鹿鸣的速度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如同发号施令。伴娘团立刻行动起来。
她们身形僵硬，动作迟缓，却还是张牙舞爪地朝秦宵昼和林鹿鸣扑去，像是提线木偶般，关节处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伴娘们尖叫着，声音如同破锣，干枯的手指如同树枝，指甲尖锐，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狠狠抓向林鹿鸣的面门，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廉价劣质的胭脂水粉气味，浓烈刺鼻，呛得人直皱眉头。
面对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伴娘团，林鹿鸣不闪不避，眼底甚至还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红唇轻启，“聒噪。”
音波无形，却仿佛化为实质，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撞击在伴娘团身上。
“噗噗噗——”
一连串如同气球泄气的声响传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雾隐墟外。
伴娘们如同被无形狂风正面击中的纸片，齐齐向后倒飞出去，轻飘飘的，毫无重量，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更没有鲜血四溅的恐怖场景。
只有一地凌乱散落的红色嫁衣，空荡荡的，像是被遗弃的人皮，和几颗滚落在地，还在滴溜溜打着转的……纸人头颅。
阳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阴霾，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暴晒之下，劣质的胭脂俗粉开始融化，渗入惨白的纸张，晕染开来，黑色的墨线勾勒出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瘆人，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林鹿鸣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去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意兴阑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我还以为这些冥婚伴娘有多厉害，搞了半天，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真是浪费时间。”
秦宵昼走到纸人残骸边，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起来，指尖轻轻捻起一片红色的纸衣碎片，入手轻飘飘的，薄如蝉翼，毫无真实布料的质感。
“果然是纸人。”
他直起身子，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否定了林鹿鸣轻松的判断，“老族长恐怕没那么抠门，也不会这么无聊，单单只是为了用纸人吓唬我们。”
林鹿鸣闻言，收起了脸上轻慢的神色，也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纸人残骸。
秦宵昼捡起一颗纸人头颅，凑近仔细观察，借着阳光，他发现纸人的脸部并非随意涂抹，而是用极其细腻的笔墨，精心勾勒出了精致的妆容，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小口，甚至连眼影和脸颊上的腮红都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的妆容一般。
“这些纸人，制作工艺很精细，笔触细腻流畅，绝非出自普通扎纸匠人之手，倒像是出自名家之手笔，不像是随便糊弄的玩意儿。”
“你是说胡不归胡师傅？……”林鹿鸣若有所思，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秦宵昼点了点头，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狼藉的地面，最终落在其中一个纸人手中，那只僵硬的纸手指，依旧紧紧攥着的一张被血污浸染的小纸条上。
他走过去，掰开纸人冰冷僵硬的手指，从那褶皱的指缝间，取下那张小纸条。
纸条材质粗糙，带着淡淡的纸灰气味，上面用娟秀却略显急促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想找到老族长？先饮‘合卺酒’。”
“合卺酒？”林鹿鸣念叨着纸条上的字，若有所思，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又是这玩意儿？”
秦宵昼点了点头，神色愈发凝重，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看来，老族长并不想直接和我们正面冲突，…迂回战术，通过这些手段，吓退我们，或者……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
“他这么大费周章，故弄玄虚，到底有什么特殊目的？”林鹿鸣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哼，故弄玄虚。”
林鹿鸣突然轻笑一声，撇了撇嘴，语气依旧不屑，眼底的凝重之色却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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