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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慕真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尾漾起释然的笑：“经历过这些，哪还能装天真呢？” 她的目光掠过沈昔搁在膝头的手，想起他方才说的 “不忘初心”，忽然觉得胸口发紧 —— 那个在暗房里为一张胶片熬红眼睛的自己，确实太久没被想起了。
沈昔颔首，指尖无意识敲打着沙发扶手：“分开并不可怕，怕的是把别人的剧本当成了自己的人生。” 他望着丁慕真颈后的烫痕，想起她曾在邮件里写：“镜头能捕捉千万种人生，却拍不透自己的迷雾。” 此刻他忽然明白，那些视频不是爱的证明，而是她在迷雾中抓住的浮木。
“其实答案早就藏在你拍的《蛹期》里。” 沈昔起身时沙发轻响，“每个茧都留着透光的缝，不是吗？” 他的影子落在丁慕真膝头，像道温和的光，“晚安，慕真。明天记得带相机，山顶的风该很适合拍蝴蝶。”
丁慕真目送他出门，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 “删除” 记录。屏幕保护亮起，是她在冰岛拍的极光 —— 那时的她相信，所有黑暗终将被光穿透。她忽然笑了，抓起相机走向阳台，镜头对准湖面的粼粼波光 —— 这才是她该捕捉的，属于自己的光。
沈昔回到房间时，壁灯的暖光在地毯上投出长长的影子。他望着镜中略显疲惫的自己，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迎新晚会，丁慕真穿着白衬衫在台上朗诵聂鲁达，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那时的他们相信，未来会像镜头里的胶片，每一格都清晰明亮。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 22:37，沈昔抓起外套下楼。酒吧的爵士乐低吟流转，他点的曼哈顿在吧台上泛着琥珀色光泽。角落的沙发陷下去时，他忽然想起丁慕真视频里的那些镜头 —— 原来再锋利的镜头，也拍不透爱情里的自我迷失。
“先生，这空位有人吗？”
清甜的嗓音打断思绪。沈昔抬头，撞见一双春水般的杏眼。女子身着雪青一步裙，丝巾在颈间打了个雅致的结，明明妆容素净，却在转身时透出难以忽视的风情。他微愣，忽然想起半月前在书店见过这抹身影 —— 那时她捧着本《情人》，指尖反复摩挲杜拉斯的签名页。
“抱歉，我在等朋友。” 沈昔移开视线，却在她坐下时嗅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 和施梦曾经用的香水一模一样。
女子轻笑，指尖划过杯沿：“沈先生贵人多忘事，上周在‘时光漫读’，您还帮我找到了最后一本《沙郡年纪》的初版。”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我叫林晚，是您书店的常客。”
沈昔恍然大悟。那个总在周三下午来整理读书笔记的姑娘，此刻卸去了书卷气，却依然带着让人安心的沉静。他忽然想起她在留言簿上写的话：“每本书都是一次破茧，文字是最温柔的光。”
“原来如此。” 沈昔举杯致意，“林小姐深夜来此，也是破茧之旅？”
林晚的指尖顿在杯口，忽然低笑：“沈先生总爱用‘破茧’比喻人生？” 她望向吧台尽头的落地镜，“我不过是在等一个能聊杜拉斯的人 —— 您推荐的那本《情人》，让我想起西贡的雨季。”
两人相视而笑，爵士乐换了曲目。沈昔望着林晚腕间的细银镯，忽然明白，每个灵魂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光，或在镜头里，或在文字中，或在某个陌生人的目光里。就像丁慕真此刻在山顶捕捉的晨光，终将照亮她重新握起快门的手。
当第二杯曼哈顿见底，林晚忽然起身：“不打扰沈先生等朋友了。” 她递过一张便签，“如果《沙郡年纪》再到货，能否留一本？” 转身时，雪松香轻轻掠过沈昔的鼻尖，像句未说完的诗。
走出酒吧，沈昔望着便签上的字迹，忽然轻笑。夜风带来远处的涛声，他知道，丁慕真的相机此刻正对准东方 —— 那里，朝阳正在云层后积蓄力量，等待喷薄而出的瞬间。而他，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故事里，继续守护那些在字里行间破茧的灵魂。
酒吧的灯光在廖佳明眼尾流转，她指尖轻点桌面的节奏与爵士乐的鼓点微妙共振。沈昔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创业大赛上侃侃而谈的马尾女孩 —— 那时她总爱穿洗旧的牛仔外套，笔记本边缘画满创意草图，而今却裹着雪青绸缎，颈间丝巾的褶皱都透着精致的距离感。
“沈老师贵人多忘事。” 廖佳明的笑带着三分调侃，指尖划过杯沿时露出一枚细钻尾戒，“当年您在会议室说‘创意是商业的翅膀’，我可记了一整个大学时光。”
沈昔的手指在杯壁上顿住，记忆如潮水漫过。那时廖佳明是团队里最亮眼的存在，总能在数据与灵感间找到平衡，连宋斯嘉都夸她 “眼里有光”。此刻她妆容精致，却在谈及过去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涌，像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的璞玉。
“佳明？” 他试探着开口，喉间泛起曼哈顿的苦艾味，“你现在……”
“在做奢侈品买手。” 她抢答般接过话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珍珠手链，“偶尔接些私人客户，比如今晚 ——” 她望向吧台尽头的中年男人，那人正对着手机皱眉，“陈先生需要一位懂红酒的女伴。”
沈昔恍然大悟。所谓 “买手” 不过是体面的说法，真正的工作藏在那些欲言又止的停顿里。他忽然想起宋斯嘉婚礼那天，新娘手腕上戴着同样款式的珍珠链，也是这样在阳光下发着温润的光。
“当年您总说我像您妹妹。” 廖佳明忽然轻笑，声音轻得像杯中的气泡，“现在倒好，真活成了您故事里的角色。” 她指腹划过沈昔面前的杯垫，上面印着酒吧的鎏金 LOGO，“上个月在‘时光漫读’看到您推荐的《情人》，忽然觉得杜拉斯说得对，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歪了。”
沈昔凝视着她的侧脸，宋斯嘉的影子与眼前人渐渐重叠。那年在创业大赛后台，宋斯嘉也是这样倚着窗台，阳光穿过她的短发在墙上投下碎金般的影，说：“佳明这孩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你后悔吗？” 沈昔忽然问，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廖佳明转头，眼尾的细高跟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后悔没听您的话读研？还是后悔选择了这条更‘自由’的路？” 她忽然举起酒杯，金汤力的气泡在灯光下破裂，“沈老师，您教我们打破常规，可当常规反过来打破我们时，除了接住碎片，还能怎样？”
爵士乐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沈昔望着她无名指根的薄茧 —— 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与丁慕真的快门茧不同，却同样见证着某种消逝的理想。他忽然想起宋斯嘉婚礼上的致辞：“人生不是创业计划，没有精准的 SWOT 分析。”
“当年您在我实习报告写‘前途似海’，” 廖佳明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其实海有很多种，有的适合冲浪，有的适合潜水。” 她站起身，雪青裙摆划过沙发面料，“陈先生在招手，沈老师 ——” 她递过一张烫金名片，“如果哪天您的书店需要高端客户活动，或许我能帮忙。”
沈昔目送她走向吧台，丝巾在转身时扬起优雅的弧度。名片上印着 “高级生活顾问”，角落的小字写着 “奢侈品买手・私人酒会策划”。他忽然想起宋斯嘉说过的话：“每个选择都是蝴蝶翅膀，无所谓对错，只是震动的频率不同。”
酒吧的门被推开，夜风卷着桂花香进来。沈昔摸着名片上的烫金字，忽然轻笑 —— 廖佳明的侧脸在记忆里愈发清晰，却不再与宋斯嘉重叠。有些人注定要在生活的浪潮里重塑自己，就像丁慕真镜头下的蝴蝶，破茧时的裂痕，终将成为翅膀上最独特的纹路。
当第二杯曼哈顿见底，沈昔在便签本记下：“廖佳明，2019 届创业大赛成员，现从事高端定制服务。” 笔尖停顿片刻，又添了句：“眼中仍有光，只是换了波长。”
走出酒吧时，月光正为香格里拉的玻璃幕墙镀上银边。沈昔想起丁慕真的《破茧》系列，忽然明白：每个灵魂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显影液，有的在镜头里，有的在酒杯中，有的在别人的故事里。而他能做的，不过是在书店的落地窗前，为每只破茧的蝴蝶留一盏永远亮着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