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主营的牛皮帐内,烛火通明。
许褚赤膊坐在帐中央,将颜良的玄铁刀插在酒案上,刀刃上的血珠滴入铜盆,发出“啪嗒”声响。曹操捏着酒樽绕刀三圈,忽然仰头大笑,酒液顺着胡须滴在绣着“孟德”二字的锦袍上:“当年十八路诸侯,谁能想到颜良这等猛将,竟死在孤帐前?”
帐中诸将轰然应和。夏侯惇拄着染血的朴刀,刀锋挑起颜良的头盔,兜鍪上的狮面纹被砍得凹陷:“末将今日见着袁绍的楼车了,那厮躲在上面连旗子都不敢挥!”话未说完,帐外传来亲兵呼喝:“文丑首级带到!”
许褚猛地转身,见亲卫托着漆盘进来,盘中头颅双目圆睁,发辫上还缠着曹军的断箭。他抓起酒坛往文丑脸上浇去:“喝够了血,该尝尝老子的酒了!”曹操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忽然瞥见帐角立着的“袁”字帅旗——那是从袁绍楼车上缴获的,旗面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
“把这旗子送给许都的献帝,就说袁本初的威风,不过如此。”曹操用袖口擦了擦酒樽,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最后落在荀彧身上,“文若,你说袁绍此刻在做什么?”
荀彧从袖中摸出密报,字迹上还沾着官渡的沙土:“斥候回报,袁绍退往阳武,沿途丢弃辎重无数,士兵抢粮自相残杀。”他顿了顿,“更妙的是,冀州百姓听说我军大胜,竟有数千人送来劳军粮。”
“好!”曹操将酒樽重重砸在案上,震得碗碟乱颤,“传孤将令,明日一早开仓放粮,就用袁绍的粟米赈济百姓!”帐中响起哄笑,曹仁指着帅旗上的鎏金螭龙:“袁绍这旗子上的龙,怕不是纸糊的?”
许褚突然起身,拎起颜良的玄铁刀走向帐外。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刀身在他手中轻如鸿毛:“某去把这刀插在官渡桥头,看哪个袁军敢从下面过!”曹操望着他的背影,转头对郭嘉说:“仲康这性子,倒像是从战场上生出来的。”
郭嘉饮尽杯中酒,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孙子兵法》:“袁绍经此一败,怕是要龟缩阳武整月。主公不如趁势进击,直取他的粮草囤积地——乌巢。”曹操挑眉:“你怎知孤不想?可乌巢有淳于琼镇守,那厮虽贪酒,却擅守险关。”
“无妨。”郭嘉从袖中摸出个纸团,展开竟是淳于琼的酒友写的密信,“某已买通他的亲卫,只要主公派轻骑夜袭,必能事半功倍。”曹操接过密信扫过字迹,忽然拍案叫绝:“好你个郭奉孝,连袁绍的酒将军都被你算计了!”
帐外突然传来童谣声,几个冀州孩童蹦跳着经过:“袁绍兵,草头兵,官渡败,逃阳武,丢了盔,弃了甲,回家抱头哭唧唧——”曹操听着童谣,想起袁绍在楼车上的狼狈模样,笑意更浓。他转头对荀彧说:“传孤命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兵发阳武,让袁本初尝尝被人追着打的滋味!”
是夜,曹操独自登上官渡城头。明月高悬,照亮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颜良的尸首已被曹军收敛,只剩下文丑的坐骑在远处悲鸣。他摸出袖中袁绍当年送的玉璧,对着月光端详,璧面上“共讨董卓”的刻字清晰可见,如今却成了笑话。
“主公,该歇息了。”荀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操转身时,看见帐中透出的火光,诸将的身影在帐幕上晃动,许褚正挥舞着玄铁刀表演刀法,惹得哄笑阵阵。他忽然想起年轻时与袁绍射猎的场景,那时他们都以为天下尽在掌握。
“文若,你说袁绍现在后悔吗?”曹操将玉璧抛向城下,看着它消失在黑暗中,“后悔当年在洛阳没杀了孤,后悔在官渡没听你的话。”荀彧笑而不答,只是将披风披在曹操肩头:“主公,胜者从不会问败者的心思。”
曹操望着远处阳武方向的星空,伸手按住荀彧的肩膀:“说得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天下,终究是能者居之。”
他转头看向帐中透出的温暖火光,听着诸将的笑闹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袁绍的时代,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