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文圣
书名:番天 作者:十二楼主 本章字数:2648字 发布时间:2025-05-07

“师父,这是……”青九话未说完,眼前那些诡异血气便是忽地凝作一团,陡然变为一只血蝶上下翻腾,却被周围灵力所化清光堪堪挡住。“看样子,这只是血宗用来标记的把戏罢了。”青袍道人手指勾动,顿见灵力清光之内,一抹赤金火焰忽地燃起,“呲剥”轻响,转瞬便将那只血蝶烧个干净。这赤金火焰却非别物,正是适才他与人争斗时所用——专以诛邪荡煞的道家神火——三昧真火。

青九讶道:“血宗?魔教?”青袍道人点了点头,视线不觉落在陆离身上,面露沉吟之色。旁边青九又是愤然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魔教贼子竟敢到此逞凶,可还把咱们悬苍门放在眼里么?”青袍道人道:“此事确有蹊跷,不过,等这孩子醒来,或可答之一二。”青九怨声道:“师父,你本事了得,恁地却教对方跑了?”青袍道人白了她一眼,无奈叹气道:“鬼丫头,你当是谁?‘极煞圣君’四字听过没有?”不等青九说话,白爷先是吃了一惊:“极煞圣君?就是那个极煞圣君?魔教血宗之主?”青袍道人“嗯”了一声,心念稍动,青灵葫芦中便射出一束宝光,遮住陆离身形,旋即将其摄入法宝肚腹之内。原来他这青灵葫芦别有乾坤,可应主人心意,纳物藏人极为方便。只听白爷续道:“无怪乎他能从小鬼头手里逃脱了。”青袍道人从地下站起,踱出两步望着天边雪幕,说道:“我没认错的话,那人使得乃是净莲血咒,血宗之中有此能耐的,便只有历代极煞圣君了。不过……”他回思方才交手,但觉对方净莲血咒祭起之时,却是不知为何,咒内所蕴邪煞之力似乎极为殊异。白爷道:“不过什么?”青袍道人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他那净莲血咒有些古怪。” 随即,他长声叹道:“此贼一去,遗祸无穷!”心中却想:“一个乡野小子,一个血宗宗主,二者究竟有何牵扯?”这个“乡野小子”自是陆离无疑,极煞圣君着意在其身上留下记号,当有他图,不过,一时之间,青袍道人也是猜想不透。

“传言这代极煞圣君乃是弑父上位,手段毒辣,辣手摧花啊……”白爷手爪捋着长须,头顶双耳钝圆,像是两把巴掌大小的蒲扇,在那儿摇啊摇的。原来“极煞圣君”此等名号,实非特指一人,而是每逢血宗之主交替,新任之人便会冠予此名,以示传承。

青九忍不住打趣道:“好个‘辣手摧花’,白爷,说到用词据典,果然有你才是一绝。”说着,她两手大拇指一翘,比划到了白爷面前。白爷见了,明白对方必在取笑自己,胸中难免一阵郁闷:“莫非这话又说错了?鬼丫头就爱七嘴八舌……”好在它这“七嘴八舌”并未出口,只在心头想想,没被青九听去,否则,当真又要惹得她“七嘴八舌”了。

白爷抬爪抹了抹嘴,咳声道:“切,你又懂得什么?本大仙爱用‘辣手摧花’成不成?那叫辣得舒坦,摧得漂亮,干他旁人什事?”青九俏鼻一哼,讨个没趣。白爷嘴上逞强,心里却在暗忖:“本大仙用词明明极妙,如何便就错了?”它思前想后,只觉“摧花”之词放在话中确不应景,不禁又想:“‘摧花’不对,摧爹摧父的,又没听过……唉!扮人好好说话好难!”

也得多亏白爷一时神而明之,悬崖勒马,未将所想惊艳绝倒之词外泄,在场青袍道人师徒这才双双逃过一劫。若论遣词酌句,这位白爷可谓功参造化,已达神鬼莫测之境,青九私下更曾偷偷戏言,说它和门中掌教道清真人一文一武,罕有匹敌,称得上是“文武二圣,并世双雄”。

挫于白爷“犀利”话锋,青袍道人好不容易从中缓过神来,伸右手食指在鼻端摩挲一阵,说道:“悬苍山下,遇此屠村惨案,兹事体大,今晚天柱峰那里,势必要去一趟了。”白爷环顾满院狼藉,又见到不远处陆离父母一对干瘪尸骸,其状甚惨,不由地怃然叹道:“魔教凶残,一向杀人如草芥。这陆家庄、陆家庄……算是毁了!”它转眼望向那青袍道人,问道:“小鬼头,那孩子你打算怎样处置?”青袍道人随手拍打青灵葫芦,略作沉吟道:“遭此大难,他能活命,已是侥天之幸。后事如何,咱们姑且不论,还是禀由我那掌门师兄定夺罢!”

青九忽地目光陡亮,凑上前来,说道:“师父,你老人家那么厉害,座下弟子怎能只有小九一个?你看山上其他师伯师叔,出门在外,哪个不是徒儿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她话未说完,青袍道人却已大摇其头,连连退后,摆手道:“打住,打住!你啊就是口吐莲花,贫道也不上当。想要劝我收徒,除非日出西山!”青九急道:“多个徒儿伺候有何不好嘛?师父,你就爱大惊小怪的。”白爷一旁小声笑道:“鬼丫头,还不赖你?平日里鬼头鬼脑的,惹出多少麻烦事来?现在一提收徒,你师父小鬼头也变大鬼头咯。”

青九道:“白爷,嘀嘀咕咕做什么呢?帮我劝下师父。”青袍道人又是撤出两步,叹道:“此事休提,徒儿再好,贫道怕也无福消受。这便去也!”说着他一转身形,流光乍起,已然乘驭法宝,冲天而去。末了,他话音又自半空甩将下来:“白爷,你俩先回坐忘峰等候……”一句未消,身迹早匿。青九一跺脚,不甘心道:“想躲?你躲得掉么?”素手一招,赶忙祭出九朵赤芒奇花,辨明天柱峰方向,御空追了下去。

“嘿嘿!被鬼丫头缠住,今日这纳徒之事,十个八个成了。”白爷本意想说“十有八九”之数,但它终是记成了这“十个八个”,方不愧为悬苍门中“文武二圣”之一、“并世双雄”之名。望着青袍道人师徒先后湮入茫茫雪夜,白爷意犹未尽,兀自有些幸灾乐祸,突然,它似想到什么,立刻高声叫道:“喂喂!你们两个,怎地这就去了?本大仙可不善驾空飞腾之术……”

悬苍山群峰林立,奇秀险峻,尤以五大主峰为最,其中,山势之高赫居首位的,即是有着“悬苍第一峰”美誉,擎天如柱的天柱峰了。此五峰者,又以天柱峰居中,余皆拱月四方,环列排布:东有龙回峰、西有云隐峰、南有见性峰、北有仙人峰。盖因悬苍山脉五大主峰山耸万仞,破极入云,世人惊绝于斯,便将五峰并称,冠之以“悬苍无极峰”的名头,乃是当世难得盛景之一。时迁至今,悬苍门人众多,承袭五脉,大都守踞悬苍无极峰上,而掌门道清真人一脉弟子,则常年栖居天柱峰修行。

“嘡!”夜色寂然,天柱峰头遽然一道嘹亮钟音鸣响,声播悠远,一时间,不知像是穿过了多少亘古岁月。“嘡!嘡!”紧跟着,又是两下击钟之声,惊若轰雷,彻底搅起此间风云,洪音过处,仿佛整个悬苍山中,都是陷入了无边悸动。“裂石”惊魂,“穿云”慑魄,二者一钟一鼓,是乃天柱峰号令传音法器。眼下,裂石钟三声响过,却迟迟未见穿云鼓奏响。

背对悬苍山方向,极远一道密林之中,借着树木遮掩,极煞圣君正自低飞潜行。这时,突听钟声当当,悠悠传来,极煞圣君身形忽地顿住,不禁回首而望,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他嘿嘿冷笑着,终是疾掠而去。与此同时,悬苍山夜空里,东南西北各方有着十数道醒目流光冲天蹿起,向坐落垓心的天柱峰飞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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