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邪,又拿起另一瓶,重复刚才的动作,喷、按摩、照镜子。
结果还是一样,头发不仅没有变得浓密,反而肉眼可见地又掉了几根粘在手指上。
狐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脸上的妩媚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周身隐隐有妖气波动。
她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秦宵昼和林鹿鸣,声音尖利了几分:“你们竟敢骗我!”
“这根本不是什么生发神药,全是些没用的废物!”
“你们故意毁我容貌,是何居心!罪该万死!”
秦宵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一脸无辜:“仙子大人息怒,冤枉啊!我们怎么敢欺骗您呢?这些生发液都是阳间正规大店买的,绝对是真货,您看,包装上还有防伪码呢!”
狐仙哪里听得进解释,气得胸口起伏,周身妖气翻涌,周围那些发光的植物都似乎暗淡了几分:“狡辩!分明是故意用假货糊弄我,嘲笑我的美貌!今天我定要让你们知道,戏弄狐仙美貌的下场!”
眼看狐仙就要动手,林鹿鸣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笑容,语气轻松地打圆场:“哎呀,狐仙大人,别生气嘛,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她见狐仙怒视着她,继续口若悬河:“您想啊,阳间的生发液,那是给人用的,对凡人或许有点效果,但对您这样身份高贵的狐仙大人,那能一样吗?”
狐仙被她这话说得一愣,怒火稍稍压下去一些,皱着眉头:“什么意思?物种不一样?”
林鹿鸣见有门,立刻点头如捣蒜,发挥她当年在学校诡辩社练就的口才:“对啊!人是人,妖是妖,这生理构造能一样吗?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您是吸取天地精华、日月灵气的狐仙,这头发自然也是灵气汇聚而成,凡人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您这高贵的毛发呢?”
她比划着:“这凡人用的生发液,给您用,就好比……好比让玉皇大帝吃凡间的方便面,那能对味儿吗?肯定不合适啊!”
狐仙虽然觉得这比喻有点怪,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脸色缓和了不少,疑虑地看着手里的瓶瓶罐罐。
秦宵昼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暗自佩服林鹿鸣这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居然还真把这暴怒的狐仙给暂时唬住了。
林鹿鸣见狐仙态度软化,赶紧趁热打铁:“所以说嘛,您这身华贵的狐狸毛,凡品肯定是不行的,得用更……更高级,更符合您仙家体质的,更……总之,得用真正适合您的方法才行!”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如这样,我和秦宵昼再跑一趟,给您寻摸点真正适合仙家用的……”
告别了惊魂未定的胡不归,秦宵昼收好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和林鹿鸣对视一眼,再次催动了阴兵令牌。熟悉的眩晕感过后,两人已重返阴气弥漫、雾气氤氲的雾隐墟。
“胡老板说他先祖的纸扎店开在雾隐墟,那口井应该就在那附近。”秦宵昼拿出令牌,仔细研究着背后的地图,“这地图上,靠近码头这里,似乎有个模糊的标记,会不会就是当年的店址?”
林鹿鸣凑近看了看,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点,“嗯,有可能。那口古井,应该就在这标记的范围内。”
有了目标,两人不再像上次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循着地图的指引,穿梭在雾隐墟破败荒凉的街道和倒塌的房屋之间。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更添几分诡异。
根据地图和胡不归先祖留下的模糊信息,他们最终在一片几乎被疯长的野草和藤蔓淹没的废墟后院,找到了一口古老的石井。井口被一块厚重的圆形石板盖得严严实实,石板边缘布满青苔,中央位置隐约可见一个与钥匙形状吻合的锁孔。
“应该就是这里了。”秦宵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走上前去,将那把冰凉沉重的钥匙插入了锁孔。钥匙与锁孔完美契合,随着他轻轻转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古老的机关被触动了。
古井的井口并不宽敞。
秦宵昼双手抵住粗糙冰凉的石板边缘,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石板沉重异常,只被撼动了分毫,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咬紧牙关,手臂肌肉绷紧,额头渗出细汗。
“让让。”林鹿鸣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秦宵昼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并不强劲、却异常精准的力道加入进来。他甚至没看清林鹿鸣是怎么“用力”的,那厚重的石板便在两人无声的合力下,伴随着沉闷的“嘎吱”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瞬间涌出,像是被囚禁了百年,迫不及待地冲向人间。那气息混杂着浓重的土腥、腐烂的草木味,还有一种奇异的、带着甜腻感的花香。这股味道直冲鼻腔,让秦宵昼胸口一闷,刚刚用力过猛,此刻闻到这味道,竟有些头重脚轻。
他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井口的黑暗,向下探去。
光线下,井壁是幽深的青灰色,湿漉漉地挂满了滑腻的苔藓,像是某种活物的皮肤。手电光束所及之处,黑暗依旧浓稠,仿佛能吞噬光线。那股甜腻的花香似乎更浓了,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孔,带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这味道有点怪,小心点。”林鹿鸣提醒了一句,语气倒是很平静,似乎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
话音未落,不等秦宵昼回应,她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轻烟,没有丝毫重量般,无声无息地朝着井下坠去。那姿态轻盈得不像下落,更像是在黑暗中悠然漫步,眨眼间便消失在光束的尽头。